可当我看到灵骨刚靠近楚砚,他周身漂浮的神魂碎片便骤然安定,碎光聚在一起,连破碎的仙身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塑时。
所有的痛都仿佛有了意义,连呼吸都轻快了几分,像是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有路过的散修恰好瞥见这一幕,玄色的衣袍在风里晃了晃,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叹息声里满是惋惜:“灵骨赠人,如同自断仙根,从此与长生绝缘,沦为任人欺凌的凡人。姑娘,你这般为他,值得吗?”
值得吗?
我看着楚砚逐渐恢复血色的面容,看着他苍白的唇瓣微微颤动,连眼睫都轻轻抖了一下,在心里无声地回答:值得。
沦为凡人又如何?
3. 沦为凡人的代价
筋骨碎弱到连走路都要扶着墙,走两步就气喘吁吁;五感混沌到听不清远处的鸟鸣,连楚砚从前为我吹的笛音都听不真切;再也不能御风踏云,不能和他一起去昆仑墟看雪,不能去人间的江南水乡看桃花又如何?
只要他能活下来,只要他醒后还能笑着叫我:“阿沅。”我舍弃再多都甘之如饴。
当最后一丝灵力顺着灵骨渡入楚砚体内时,我再也撑不住,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重重倒在他身侧的碎石上,碎石棱角硌得我后背生疼,可我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前,我似乎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将我轻轻抱起,那熟悉的、带着松针气息的味道裹住我,像从前无数次他护着我那样,让我安心。
我知道,是楚砚醒了。
4. 楚砚的誓言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云雾缭绕的仙府卧房里,身下是柔软的云锦被褥,指尖划过,细腻得像云朵。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安神香,是楚砚从前为我寻来的,说能宁神静气。
楚砚坐在榻边的梨花木椅上,眼眶通红,往日里总是盛满星辰的眼眸此刻写满了惊痛与怜惜,连平日里束得整齐的墨发都散了几缕在额前,垂在脸颊旁。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手,指尖的颤抖泄露了他的慌乱,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像是怕碰碎了我:“阿沅……何至于此……你怎么能……怎么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啊!”
我想笑,却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虚弱地看着他。
他的仙身已经完全恢复,周身灵力比从前更胜一筹,甚至隐隐有突破化神期的迹象,莹白的光晕在他周身流转,显然是借了灵骨的力量突破了多年的瓶颈。
那天午后,楚砚扶着我走到仙府的露台上,露台外是成片的云海,阳光洒在云海上,泛着金光。
他当着煌煌天道立誓,字字铿锵,震得殿外的灵鸟都停下了鸣叫,扑棱着翅膀落在栏杆上,静静听着:“我楚砚在此立誓,必护姜沅生生世世,纵山河倒转,天地倾覆,绝不负她!如违此誓,身死道消,永堕无间!”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落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
那时的光真亮啊,亮得让我以为,往后的岁月里,再也不会有阴霾笼罩。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一下一下,像鼓点敲在心上,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我想陪他去看昆仑墟的万年雪,听说那里的雪能映出人的心事;想和他一起去人间的江南水乡看桃花,看粉色的花瓣落在流水上,像从前他为我折的纸船;想就这样做个普通的凡人,和他一起看日出日落,安稳地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