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线在烛火下泛着微光,我绣得手指都肿了,却觉得满心欢喜。
我还记得绣完那天,我兴奋地把袍子递给他,他笑着夸我手巧,说这是他收到过最好的礼物,还当场就换在了身上,墨发垂在白袍上,好看得像画。
可此刻,风吹起他的墨发,他的声音透过结界传出来,比这深秋的穿堂风还要淡,还要冷,没有丝毫犹豫,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却字字诛心:“师尊、师妹多虑了。她的灵骨已与我融为一体,助我突破瓶颈,大道将成。待我飞升之日,便是她尘缘已尽之时。”
“尘缘已尽”。
短短四个字,轻飘飘的,像是一片落叶被风吹过,却化作最锋利的冰锥,瞬间洞穿了我的心脏,将我所有的希冀与憧憬都击得粉碎,连一点残渣都不剩。
7. 心碎的真相
我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伤里,疼得我清醒了几分。
原来,他的誓言都是假的,他的温柔都是装的,他只是需要我的灵骨,需要我这个垫脚石罢了。
我这百年的守护,千年的修为,在他眼里,不过是他通往大道的一块敲门砖。
亭子里似乎还在说着什么,苏清清的笑声清脆悦耳,像银铃一样,却听得我浑身发冷;玉衡仙尊的声音带着满意的附和,说楚砚“识大体,明事理”,夸他有仙根,能成大器。
可我听不见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飞,只有那句尘缘已尽在反复回荡,一遍又一遍地切割着我的神魂,疼得我快要疯掉。
世界仿佛瞬间失去了色彩,只剩下黑白两色,冰冷而刺眼,连海棠花的艳红都变得黯淡无光,像褪了色的旧画。
我扶着海棠树粗糙的树干,指甲深深掐进树皮里,直到指甲断裂,鲜血渗出,染红了褐色的树皮,顺着树干往下滴,也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比起剖骨时的蚀髓之痛,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呢?
比起我捧着一颗赤诚之心,将毕生仙途都赌给他,最后却被他掂量着利用价值,盘算着何时丢弃,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呢?
8. 冷眼旁观
我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挪回卧房。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破碎的心尖上,疼得我几乎要再次昏厥过去。
走廊里的风更冷了,吹得我单薄的衣衫贴在身上,像冰。
回到卧房后,我蜷缩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可还是觉得冷,从心底里透出来的冷,像是连骨髓都被冻住了,怎么捂都捂不热。
不知过了多久,楚砚回来了。
他神色如常,甚至比往日更温柔了几分,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走到榻边,替我掖好被角,指尖碰到我的脸颊,温温的,却让我忍不住发抖。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灵果,果皮泛着淡淡的光泽,递到我唇边,声音温和得能滴出水来:“阿沅,今日师尊赐了颗千年雪莲果,据说对凡人的身体极好,能补气血,你尝尝。”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看着他那双曾让我沉溺的眼眸,此刻只觉得陌生,像是隔着一层永远都擦不掉的冰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