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把前几日卫公子送来的那匣子东珠,还有那匹浮光锦,找出来。” 我声音平静地吩咐,“明日替我下帖,约卫公子泛舟湖上,就说……我新得了一支红玉簪,甚是喜爱,想当面谢他。”
桃枝惊愕地看着我:“姑娘!您……您明知世子爷他……”
“去。” 我一个字打断她。
夜深了。
我遣退了所有下人,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对着昏黄的铜镜,一下下梳理着长发。鬓间那支红玉簪灼灼耀眼,像一团凝固的火焰。
窗外忽然传来极轻微的落地声。
3 醋缸打翻
我梳头的手未停,仿佛未曾察觉。
下一瞬,“哐当”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夜风裹挟着浓重的酒气和一股冰冷的戾气猛地灌入室内,烛火剧烈地摇曳起来。
铜镜里,映出身后人高大挺拔的身影,以及那张阴沉得几乎要滴水的脸。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手腕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攥住,猛地向后一扯!
天旋地转间,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梳妆台,台面上的胭脂水粉、珠钗首饰叮铃哐啷摔了一地。
沈砚青的手臂如铁钳般箍在我的腰侧,另一只手狠狠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直面他眼中汹涌的暴怒和……某种近乎痛苦的疯狂。
“顾、沅。” 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我的名字,滚烫的呼吸带着酒气喷洒在我脸上,“你今日,很快活?嗯?”
我被他禁锢在妆台和他身体之间,动弹不得,却轻轻笑了起来,晃了晃悬空的脚丫,脚尖上缀着的珍珠在昏暗光线下划过微弱的光。
“世子爷这话说的,您觅得良缘,即将鸳鸯成双,我作为您一手带大的妹妹,自然替您高兴。” 我语气轻快,目光掠过他暴怒的脸,落在地上那支摔出去的红玉簪上,“呀,我的簪子……”
他的目光顺着我的视线看去,看到那支红得刺眼的簪子,眼底的风暴瞬间达到顶点。
“卫逍的东西,就那么好?” 他猛地低头逼近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声音嘶哑沉郁,“值得你戴着他送的东西,对我笑靥如花地说恭喜?阿沅,你明知道——”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像是硬生生扼住了什么。
我心脏狂跳,面上却故作诧异,眨了眨眼:“知道什么?我知道世子爷您要娶平妻了呀。哦对了,” 我像是才想起一般,语气无辜又残忍,“您的平妻呢?苏妹妹那般娇弱,您喝了酒,不该去好生安抚她么?来我这漪澜苑撒什么疯?”
沈砚青死死地盯着我,胸膛剧烈起伏,那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捏着我下巴的手指用力得让我怀疑骨头就要碎掉。
忽然,他眼底的暴怒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滚烫的无奈和……宠溺?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瓣猝不及防地贴上了我的耳垂,然后,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一阵战栗瞬间窜遍全身。
我听见他低沉含笑的嗓音钻入耳膜,带着无奈又得意的叹息:
“傻阿沅,哪有什么平妻?”
“那苏婉,是我找来试探某只没心没肺小狐狸的假表妹。”
我猛地僵住,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他抬起头,指尖温柔地摩挲着我下巴上被捏红的地方,眼底哪里还有半分醉意和怒气,只剩下得逞后的熠熠亮光和浓得化不开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