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他总是这样,开口便是管束,仿佛我还是那个需要他事事操心的小丫头。
我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目光好奇地落在他身旁的女子身上:“这位是?”
那女子受惊般抬眼看我,又飞快低下头去,声音细若蚊蚋:“小女苏婉,见过顾小姐。”
沈砚青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苏姑娘是故人之女,家中突逢变故,托我照料。日后便暂居府中。”
“原是苏妹妹。” 我笑得愈发亲切,上前亲热地拉住她的手,触感微凉,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妹妹不必拘礼,既然来了王府,便是客人。砚青哥哥,” 我转向沈砚青,眉眼弯弯,“苏妹妹远道而来,一路劳顿,可得好好安置才是。不如就住到离你书房最近的听雪轩吧,也方便你……照料。”
沈砚青看着我,眸色深沉,半晌,才淡淡“嗯”了一声。
2 醋意暗涌
苏婉飞快地抬眼瞥了他一下,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又迅速低下头去,声如蚊讷:“多谢世子爷,多谢顾小姐。”
晚膳设在了花厅。
席间,沈砚青倒是如常,问了我这数月来的起居功课,语气平淡,一如过往。只是那苏婉,时不时便会轻声细语地插上一两句话,说的多是南下途中的见闻,语气里带着对沈砚青毫不掩饰的仰慕与依赖。
“世子爷心善,一路上对小女多有照拂……” “若非世子爷,小女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小姐您不知,世子爷治水时日夜辛劳,人都清减了许多……”
我端着白玉碗,小口喝着汤,脸上始终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时不时附和一句“砚青哥哥辛苦了”、“苏妹妹说的是”。
只是桌布之下,指甲早已深深掐入了掌心。
膳后,下人撤了席面,奉上清茶。
沈砚青呷了一口茶,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我耳边:“阿沅,苏姑娘孤苦无依,我既受人所托,便需尽责。日后,我想给她一个名分,暂且立为平妻,你意下如何?”
花厅里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侍立的下人都屏住了呼吸,桃枝更是吓得脸色发白。
我端着茶盏的手稳得出奇,连晃都未曾晃一下。心底那片冰冷的荒原却骤然燃起滔天大火,烧得五脏六腑都在嘶鸣。
我抬眸,看向他,眼底的笑意甚至更盛了几分,甜得发腻:“平妻?这是好事呀。”
我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砚青哥哥身边早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体贴照顾了。苏妹妹温柔解意,再合适不过。阿沅……恭喜砚青哥哥,恭喜苏妹妹。”
沈砚青握着茶杯的手指,似乎收紧了一瞬,指节微微泛白。他盯着我,眸色沉得像是化不开的浓墨,里面翻涌着某种我完全看不懂的情绪。
苏婉则是一脸受宠若惊,慌忙起身:“世子爷,这……这如何使得?顾小姐,您千万别误会……”
“这有什么使不得的?” 我笑着打断她,站起身,“妹妹不必谦逊。砚青哥哥决定的事,自有他的道理。我还有些针线活没做完,就先回去了。”
我屈膝行了一礼,姿态优雅无可挑剔,转身便走。裙裾拂过门槛,没有一丝留恋。
回到漪澜苑,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