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走出老远，扶翠才颤着声开口：“娘娘，您何苦一次次地招惹公主？她若真去皇上皇后那儿闹……”
“让她闹。”林琳语气淡漠，看着宫道旁探出的一枝红杏，“本宫还怕她不成？”
她只是……心里堵得慌。
那个小太监，低垂的眉眼，泛红的耳尖，那清冷又隐忍的样子……还有李芙看着他时，那毫不掩饰的、灼热又愚蠢的眼神！
都该死地碍眼！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团无名火。
这游戏，似乎比她想的，要有趣一点，也……麻烦一点。
但她林琳，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好的，我们继续。
御花园那日不欢而散后，宫里的风言风语悄悄刮了几天，又被新的琐事盖了过去。只是那暗流，愈发汹涌。
林琳禁足虽解，却像是自己给自己又画了个圈，懒得出门，懒得应付，连皇帝那边都托辞身子乏，推了几次侍寝。她整日窝在宫里，对着窗外的海棠树发呆，指尖掐着花瓣，一片一片。
“娘娘，御膳房新进了些血燕，奴婢给您炖上？”扶翠小心翼翼地问。
“没胃口。”林琳懒懒道。
“那……小花园里的秋千架搭好了，娘娘可要去试试？”
“没劲。”
扶翠没了辙，只能干着急。她隐约觉得，自家娘娘自那夜宴后，就有些不对劲。像是心里憋着一股邪火，无处发泄，又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神思不属。
这日午后，天阴沉下来，闷雷滚过，眼看就是一场暴雨。
林琳忽然从榻上起身：“更衣，本宫要去藏书楼找本棋谱。”
扶翠一愣：“娘娘，眼看要下雨了……”
“啰嗦。”
林琳换了一身素净的湖蓝色宫装，只带了扶翠一人，慢悠悠往皇宫西侧的藏书楼走去。行至半路，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噼里啪啦，打得屋檐树叶乱响。
主仆二人紧走几步，刚到藏书楼廊下，雨幕便连成了片，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林琳拂去袖上水珠，抬眼间，目光定住了。
藏书楼门口，并非空无一人。
小顺子也站在那里，显然也是来避雨的。他穿着一身灰蓝色的太监服，身形清瘦，看着廊外瓢泼大雨，侧脸线条在灰蒙的天光里显得有些模糊，愈发透出一种与这宫廷格格不入的冷寂。
他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来。见到是林琳，瞳孔几不可查地一缩，立刻垂下眼帘，躬身行礼：“奴才给琳妃娘娘请安。”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恭顺清淡，听不出情绪。
林琳的心跳，却没由来地漏跳了一拍。她缓步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空气里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和彼此之间无声的张力。
“小顺子公公也来避雨？”她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微紧。
“是。奉公主之命，来寻几本前朝游记。”他答得规规矩矩，滴水不漏。
“哦？公主倒是好学。”林琳轻笑一声，往前又逼近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她能闻到他身上极淡的皂角清气，混着旧书卷特有的微潮墨香。
小顺子身体绷紧了，下意识地想后退，脚跟却抵住了门槛，退无可退。他只能更低地垂下头，避开她的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