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是深夜一点多拍的。光线很暗,画面布满噪点。一个穿着深色兜帽衫、身材异常高壮的身影出现在镜头角落,帽檐压得很低,完全看不清脸。那人肩上似乎扛着什么工具,手里拖着一个不断蠕动、发出微弱呜呜声的麻袋,麻袋看起来沉甸甸的。那人快速穿过小区后门附近的垃圾站,动作看起来熟练有力,甚至有些匆忙,最后消失在一片堆放建筑垃圾的阴影里。
视频只有十几秒,但在群里瞬间炸了锅。
“就是他!偷狗贼!说不定猫也是他偷的!”
“这体型,绝对是个男的吧?!力气这么大!”
“报警!必须报警!太猖狂了!”
“@物业管理员 你们看看!就在你们眼皮底下!”
我点开那段视频,反反复复地看,心跳越来越快。那个身影……那种走路的姿态,弓着背,步子迈得很大,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感……一种冰冷的熟悉感顺着我的脊椎爬升。虽然看不清脸,但那身高,那肩宽,那整体的轮廓……
我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安娜的朋友圈。里面只有零星几条动态,都是搬来后发的灰蒙蒙的天空或者楼下绿化带的照片,没有一张自拍。但我放大一张她拍摄的窗外景色的照片,仔细盯着照片角落窗户玻璃的反光——那里有一个模糊的、穿着高领毛衣的巨大轮廓,宽厚的肩膀线条被清晰地映照出来。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那天之后,我下意识地开始全面回避安娜。出门回家都像做贼一样先透过猫眼观察半天,计算着时间,尽量错开她的作息。电梯里万一不幸遇到,我也只是飞快地点点头,缩在角落,绝不给她任何靠近和搭话的机会。
她似乎有所察觉。有几次,我透过猫眼,看到她站在902门口,并不开门,而是侧着头,似乎是在听我屋里的动静,脸上没什么表情,那种热切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冰冰的探究,眼神锐利得让人心惊。她似乎一直在观察我。
周五晚上,周航临时出差去了邻市。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白天群里又有人哭诉狗丢了,加上那段监控视频,让我心神不宁。我把电视声音开得很大,试图驱散心里的恐惧。窗外风声鹤唳,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让我心惊肉跳。
我早早反锁了防盗门,又费力地把客厅的单人沙发拖过去抵在门后。检查了所有窗户的锁扣,拉紧了每一面窗帘,连卫生间的通风口都没放过。
即使这样,躺在床上依旧毫无睡意。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老旧的楼板不时发出吱呀的轻响,水管里传来遥远的嗡嗡声。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心脏跳得像擂鼓。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意识模糊即将被睡意俘虏的边缘——
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刮擦声,把我猛地惊醒。
声音好像就来自门口。不是幻觉。
我瞬间屏住呼吸,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我轻手轻脚地滑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步一步挪到门厅,心脏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我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腰,把眼睛凑上了冰凉的猫眼镜片。
外面楼道的光线昏暗,声控灯已经灭了,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