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喜了。
萧衍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看了一眼门内气若游丝的我，又看了一眼沈清月院子的方向，眼底风暴翻涌。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脚步声，没有一丝犹豫。
我躺在床上，清晰地听着那脚步声远去，一点点，踩碎了我最后的光。
也好。
我缓缓闭上眼。
世界就此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压抑的喧哗声将她吵醒。
王府管家肃穆的声音在院外响起，传遍了王府的每一个角落。
“王爷有令！府中上下，除当值护卫，所有人到前厅集合！”
春禾端着药碗进来，眼睛又红又肿，满脸愤懑。
“娘娘，您说这叫什么事！您还躺在这儿，他倒好，竟要召集下人去前厅议事！”
我没有说话。
我已经，不在乎了。
春禾放下药碗，压低声音，恨恨道：“还不是那个沈清月！太医说她有了身孕，王爷……王爷高兴坏了。”
前厅之中，气氛肃杀。
下人们跪了一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萧衍高坐主位，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只有经历了一场血战后的冷厉与威严。
他身旁的沈清月，则小鸟依人地靠着他，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和掩不住的得意。
萧衍清了清嗓子，声音如冰，传遍大堂。
“今日王府遇袭，乃本王之疏忽。但，宵小之辈，撼动不了我炎王府的根基。”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向我卧房的方向。
那里，躺着为他挡下致命一箭的女人。
他的话语里，却没有半分我的影子。
“危难之际，方显血脉之重。沈侧妃已有身孕，此乃我萧氏之幸，亦是王府大喜。”
此言一出，满堂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住了，但看着王爷那冰冷的脸色，谁也不敢在此刻说出恭贺之词。
萧衍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
“为安抚王妃失子之痛，全其主母之尊，本王决定，待此子降生，便记于王妃名下，交由王妃亲自抚养。”
话音落下。
整个前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让正妃去抚养侧妃的孩子？
这不是敬重，这是诛心！
这是天底下最残忍的羞辱！
沈清月娇弱地依偎在萧衍身旁，她抬起头，眼神越过众人，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与胜利，望向那扇虚掩的门。
她知道，沈清欢听得见。
“多谢王爷恩典。”
她的声音又甜又软，却像一把吹毛断发的匕首。
“能为王爷和王妃姐姐分忧，是妾身的福气。”
房间里，我苍白的脸上，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我听见了。
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拼了命，换来的，不过是替别人养孩子的资格。
身体的剧痛，在这一刻，被心口那个巨大的、不断往下坠落的空洞彻底吞噬。
原来，哀莫大于心死，是这种感觉。
一滴清泪，从我的眼角无声滑落，没入鬓角。
冰冷。
刺骨。
我的世界，再无天光。
3
半年后，江南。
烟雨如织，笼罩着青石小巷。
巷子深处，一家名为“清欢堂”的医馆悄然开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