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抚上我的后背，动作有些僵硬，甚至称得上笨拙，却带着一种近乎烫人的温度，小心翼翼地顺着我的脊骨轻拍。
是沈诀。
他……何曾做过这种事？
混乱中，我听见太医颤抖的声音：“王爷……此毒猛烈……臣等必当尽力，只是……”
“没有只是！”他猛地截断，声音像是淬了冰，又燃着火，“她若有事，你们全都给她陪葬！”
熟悉的台词。只是上一次，他是为了云婉。
这一次，是为了我这张，他本该厌弃憎恶的脸。
荒谬感夹杂着剧痛，几乎让我笑出声，却只呕出一口发黑的毒血。
血液溅落在他玄色的王袍衣摆，迅速裂开，消失不见。他却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攥紧了拳，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月儿……”他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气息拂过我耳畔，带着一种破碎的颤意，“撑下去……求你……”
求？
他在求我？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竟是：系统，你骗我。
再醒来时，不知过去了多久。
眼皮沉重得掀不开，浑身像是被碾过一样，无处不痛，尤其是喉咙和胃腹，火烧火燎的干渴。
我艰难地动了动手指。
“水……”
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
立刻有人轻柔地托起我的头，温热的杯沿凑到我干裂的唇边。清水缓缓渡入口中，缓解了那磨人的灼痛。
我费力地睁开眼。
朦胧的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沈诀线条紧绷的下颌。他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下巴上也冒出了胡茬，形容憔悴，唯有那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里面布满了血丝，却亮得惊人。
见我睁眼，那亮光猛地闪烁了一下，像是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水杯，动作轻缓得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还有哪里不适？”他问，声音依旧沙哑，却放得极柔，生怕惊扰了什么。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忘了反应。剧本里没有这一出。此刻守在我床边的，不该是他。
“云……”我下意识地想问，云婉呢？他不是该陪在云婉身边吗？
才吐出一个字，他眼神骤然一沉，方才那点柔色瞬间被阴鸷覆盖，托着我后颈的手也微微用力。
“不准提她。”他语气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你只需看着本王。”
“……”我彻底失了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日子，我更像是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沈诀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喂药、试温、甚至在我夜半因噩梦惊悸时，他会第一时间握住我的手，生涩地拍抚我的背脊，哼唱一支我从未听过的、调子有些古怪却莫名让人安心的军中小调。
他不再提及那杯毒酒，不再追问我的笑，也不再让云婉的名字出现在我面前。
仿佛那场生死一线的刺杀，从未发生。
可他看我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过去那种带着审视、算计，偶尔流露出被皮相和“恩情”迷惑的迷恋。那目光深处，藏着我无法理解的痛楚、后怕，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
像是在无尽沙漠里跋涉了太久的人，终于找到了一捧甘泉，哪怕这泉水可能含有剧毒，他也死死攥住，宁可一同毁灭，也绝不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