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哥,微微姐在城里……听说早就另嫁了人了,过得也不好,怕是没脸回来了。”夏微微在梦里清晰地听到李招娣这样对陈建国说,语气惋惜又带着暗示,“唉,苦了你了,又当爹又当妈。这个家,总得有个女人操持啊……”
陈建国沉默着,看着和孩子们玩闹的李招娣,眼神复杂。长期的孤独和需要,加上李招娣刻意的讨好和挑拨,让他坚毅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松动。
梦境的最后,是一个让她肝胆俱裂的画面:院子里张灯结彩,像是要办喜事。李招娣穿着红衣,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而小军和小花,竟然围着她,怯生生地、模糊地喊了一声……
“妈妈!”
“不——!”夏微微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心脏疯狂地跳动,几乎要冲出胸腔。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单衣,浑身冰冷得像掉进了冰窟。
窗外,天刚蒙蒙亮,城市尚未完全苏醒。
但夏微微的内心,却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海啸。梦中的恐惧、悔恨、绝望是如此真实,撕心裂肺的痛感清晰无比。
她猛地坐起身,双手紧紧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汹涌而出。
错了!全都错了!她被人利用,亲手毁掉了自己最珍贵的幸福!
那个梦不是空穴来风,那是她内心深处最大恐惧的投射,也是最可能发生的未来!
不能再等了!一刻也不能等!
她必须挽回!必须立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夏微微胡乱抹掉眼泪,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急切和坚定。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阁楼上下来,不顾家人惊愕的询问,一把抓起外套,冲出了家门。
她要去邮电局,现在,立刻,马上!
她要去给陈建国发电报!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梦中那令人窒息的一幕幕——陈建国的成功、李招娣谄媚的笑脸、孩子们陌生地喊着“妈妈”、那刺眼的红……
心脏剧烈地捶打着胸腔,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巨大的悔恨和恐惧。她跑得气喘吁吁,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也顾不得路上零星早起的行人投来的诧异目光。
邮电局!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立刻找到邮电局!
拐过熟悉的街角,那扇绿色的门面终于出现在眼前,但门还紧闭着,上面挂着冰冷的锁。还没到上班时间。
夏微微猛地刹住脚步,巨大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几乎要瘫软下去。她徒劳地拍打着冰冷的木门,手指关节磕得生疼,回应她的只有空洞的回响和无边的寂静。
她无力地靠在门边的墙壁上,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服渗入肌肤,让她稍微冷静了一点,但内心的恐慌却有增无减。她蜷缩着身体,眼睛死死盯着街道尽头,期盼着第一个工作人员的出现。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如同在油锅里煎熬。她生怕就在这等待的间隙,梦中的场景就会在遥远的乡下变成现实。
终于,一个穿着邮电制服的中年男人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走来开门。
门锁“咔哒”一声响动的瞬间,夏微微就像被弹簧弹起一样冲了进去,差点撞到那人身上。
“同志,我发电报!急电!”她的声音因为急切和缺氧而带着嘶哑的颤音。
工作人员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打量了一下这个头发凌乱、眼眶通红、情绪激动的女人,皱了皱眉:“着什么急,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