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默,三十岁,自由插画师。此刻我正蜷缩在长白山深处雪落村的木屋壁炉前,手指在速写本上勾勒着屋后那片黑黢黢的原始森林。铅笔尖突然顿住——窗外的风雪里,传来了指甲刮擦木墙的声响,像是有人用生锈的铁片在反复切割木头,刺耳得让我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连壁炉里跳动的火苗都跟着颤了颤。
这是我搬到雪落村的第三个月。在此之前,我在一线城市的出租屋里熬了整整五年,每天对着电脑屏幕改稿到凌晨,甲方的需求像雪花一样飘来,房贷的催款短信比闹钟还准时。直到去年冬天,我在医院查出了中度焦虑症,医生说再这样下去会垮掉,我才下定决心逃离。在一个二手交易平台上,我看到了雪落村的租房信息:每月三百块,独立木屋,带壁炉,屋后就是原始森林,配图里的雪景干净得像童话。
房东是个叫赵老憨的老头,六十多岁,背有点驼,脸上布满了沟壑般的皱纹,手里总攥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桦木拐杖。签合同那天,他枯瘦的手指捏着泛黄的纸页,反复叮嘱我两句话:“雪下透了就别出门,听见敲门声,无论谁叫你都别开。”我当时笑着应了,还给他塞了两包红塔山,心想这深山里的老人就是迷信,哪有那么多讲究。
现在想来,那不是迷信,是警告。
刮擦声越来越近,从屋后绕到了前门,最后停在了门板前。紧接着,沉重的敲门声响起,“咚!咚!咚!”每一下都像是用铁锤砸在木板上,震得门框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连我放在桌上的马克杯都跟着晃了晃,里面的热水溅出几滴,在桌面上烫出小小的印子。
“陈默,开门!我是王大爷!”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是住在村东头的独居老人王福顺。前几天他还顶着风雪给我送过一筐冻梨,说是他孙女从沈阳寄来的,自己牙口不好咬不动,塞给我时手冻得通红,还反复说“城里来的娃子肯定爱吃这口”。
我松了口气,刚要起身去开门,脚边的炭火“噼啪”一声炸出火星,我猛地想起昨天下午在村口看到的场景——王大爷拄着拐杖在雪地里滑倒,左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裤腿瞬间被血浸湿。村长李铁柱和几个村民把他抬上了拖拉机,说是要送去三十公里外的镇医院,当时王大爷疼得直哼哼,连话都说不完整,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好利索,还顶着这么大的风雪来敲我的门?
而且这敲门声的力度,绝不是一个腿伤未愈的老人能有的。我租的这木屋是几十年前的老建筑,门板厚得能防熊瞎子,刚才那几下,居然让门板出现了细微的裂缝。
我蹑手蹑脚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风雪里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王大爷常穿的那件深蓝色旧棉袄,帽子压得很低,雪花落在他的肩膀上,却不见他抬手拍打——正常人在雪地里待上几分钟,肯定会忍不住掸雪,可他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更诡异的是,他的脖子似乎扭成了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像是被人硬生生折断后又强行接了回去,脑袋歪在肩膀上,随着风轻轻晃动,幅度大得吓人。
“陈默,快开门,外面冷死了!”那声音依旧是王大爷的,但语调平直,没有一丝起伏,像是在模仿人类说话的机器人,连呼吸声都没有。我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正盯着门板,嘴角挂着某种我看不见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