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少年将军谢云止,如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唯有那双眼睛还残存着几分锐利的光。
“将军不必自责。”我轻轻开口,“你我二人是一般处境。”
谢云止苦笑着咳嗽起来,帕子上瞬间染了鲜红。
“冲喜?我看他们是要冲走我的命罢了。”说罢便剧烈咳嗽起来。
我赶紧起身倒茶。
谢云止接过递来的茶盏,袖口滑落露出手臂上青黑的脉络。
“不是痨病。”他突然说,“是牵机毒。”
他指向床头那尊白玉貔貅:“我继母送的。”
又指香炉,“每日添的香。”
最后指向窗外,“连炖药的灶台都正对着她院的花草圃。”
“三年前我大胜回朝,父亲为我请封爵位。”谢云止眼神空茫,“当晚她就送了这尊貔貅。”
他忽然冷笑,“说是高僧开过光的。”
"她要我慢慢死,直到陛下忘记我的战功,直到父亲放弃我这个儿子。"
“呵,谁曾想父亲也被她毒死,偌大的将军府,已是她当家。”
他攥紧被褥,“如今连你这样的无辜之人都被拖进来陪葬……”
我突然起身。
“将军,你难道不想让仇人付出代价吗?”
谢云止一怔,这个本该哭哭啼啼的娇娇女郎,眼神却无比坚定。
“我自幼熟读医术,或许能将军的解牵机毒。”
我从嫁衣夹层取出个香囊。
“这是我出嫁前给自己准备的丹药,可以抑制毒药,本是为了防范歹人给我下药。”
我将香囊放入他掌心。
谢云止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像病人:“为什么帮我?”
“我需要将军助我一臂之力。”
我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指,目光坚定。
“我们都是已经死过的人。”
我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不如让他们给我们一起陪葬。”
谢云止久久凝视着我,眼中充满了我看不懂的情愫。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却有了力道,“那便,有劳夫人了。”
夫人二字出口时,我和他都顿了顿,旋即相视而笑。
(五)
谢云止半倚在床头,看着我将最后一根银针从他腕间取出。
针尖带出的血珠乌黑发亮,落在白瓷碗里发出细微的"嗒"声。
“今日这毒血比昨日又淡了些。”
我轻声道,指尖飞快地按压他手臂穴位。
门外突然响起环佩叮当声。
继母王氏扶着丫鬟的手进来,身着一身绛紫锦袍款款我们走来。
“止儿今日可好些了?”
她将食盒放在桌上,盖子掀开露出黑稠的药汁。
“前几日听说你要赶新妇走,吓得我好几晚没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