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苏晚绝望的是,接下来的第二个周一,这一幕几乎原封不动地重演了。
他的记忆,仿佛一个被设置了每周自动重置的硬盘,每到周一清晨,关于苏晚的所有记忆就会被彻底格式化清零。无论这一周里他们相处得如何,无论她如何努力尝试唤醒他,带他去熟悉的地方,讲过去的往事,到了第七天,一切都会回到原点。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每周会失忆”这件事本身。
新一轮的专家会诊后,给出了一个更令人沮丧的结论: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创伤后周期性记忆障碍,与海马体的特定损伤和潜意识深处顽固的抗拒有关。药物治疗效果甚微,心理干预也困难重重,因为每周他都会“刷新”,治疗进程无法累积。
3 执着的微光
所有人都劝苏晚放弃。
好友林薇抓着她的肩膀,心疼又急切:“晚晚,你看看你自己!都快瘦脱形了!你还年轻,何必把自己绑在一个永远不认识你的人身边?这不是爱情,这是自我折磨!”
顾家的元老,看着集团股价因总裁的异常状况而波动,委婉地表示:“苏小姐,顾总现在这样的情况,集团需要稳定,外界猜测很多…或许…您可以考虑暂时分开,对彼此都好…”
甚至连顾衍之最信任的特助秦风,都私下递给她一杯热咖啡,叹了口气:“太太,我知道您难过。但总裁这样…每周清零,对您来说太不公平,太折磨了。您为他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苏晚沉默地听着,目光却越过他们,落在那个即使忘记了她,却依然会在下楼梯时下意识放缓脚步等她、在她不小心被纸张划伤手指时皱起眉头让秦风拿创可贴、在商业宴会上默认她站在身侧并偶尔投来探究目光的男人身上。
她记得他求婚时的笨拙和真诚,在自家阳台上,他用彩灯绕满了栏杆,单膝跪地,戒指盒都拿反了,紧张得语无伦次;记得冬天她手脚冰凉,他总是嘟囔着“像个冰块”,却自然地把她的脚捂在自己温暖的肚子上;记得每一个纪念日,他准备的礼物或许不浪漫却无比用心,都是她随口提过想要的东西;记得他应酬喝醉后,抱着她把头埋在她颈窝,反复嘟囔着“晚晚,我好爱你,别离开我”。
她爱的不是那个记得她的顾衍之,她爱的是顾衍之这个人本身。是他的善良(虽然隐藏很深),是他的责任感,是他偶尔的幼稚,是他藏在冷硬外表下的温柔。只要他的灵魂还在,只要他还是他,她就不能放手。离开他,才是对他,对他们爱情最大的背叛。
于是,她擦干眼泪,做出了选择:留下来。陪着他,适应这该死的“七日轮回”。
她制定了精细的“周一流程”:周日晚上等他睡着后,小心翼翼地摘下两人的戒指;周一提前一小时起床,仔细打扮,穿上他曾经称赞过的衣服;准备好那个天鹅绒戒指盒;练习温柔得体的微笑;在他醒来后,用最平静的语气完成那场令人心碎的“自我介绍”。
她努力做好他的“秘书”、他的“生活助理”、他“最熟悉的陌生人”。她打理家事,帮他过滤一些不需要核心记忆的琐碎工作行程,在他每一次客气疏离地说“麻烦您了”时,微笑着回应“这是我应该做的”,然后转身,躲进卫生间或无人的角落,咬着手指无声地流泪,任由心脏抽痛到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