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石沉默地看着他。
周掌柜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这是酬金，十五两银子。只要送到，回来再付五两。这趟成了，欠我的那点账，也一笔勾销。”
二十两银子！外加勾销债务！这数目让随后跟来的阿明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顿时亮了。这足以让镖局再支撑一段时间，甚至能还清部分急债。
刘老石的心却沉了下去。他跑了一辈子镖，知道这种时候单独托付的“旧物”，绝不会像说的那么简单。黑风峡近来不太平，鬼山三煞活动的消息时有传闻。这趟镖，凶多吉少。
他看向总镖头的灵堂，想起那句“守住镖局，带好阿明”的嘱托；再看看眼前少年期待的眼神，想起那些络绎不绝的债主。
他有选择吗？
沉默了很久，久到周掌柜脸上的期待渐渐转为不安。终于，刘老石伸出粗糙的手，接过了钱袋，掂量了一下，然后重重放回周掌柜手中，只取出五两。
“定金五两。剩下的，回来再结。”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镖在，人在。”
周掌柜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如此干脆，最终点点头：“好！镖局信义，名不虚传！我这就把东西送来。”他看了一眼这破旧的镖局和苍老的刘老石，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声叹息，转身离去。
阿明激动地几乎跳起来：“石叔！有救了！镖局有救了！”
刘老石没有笑，他只是默默走到兵器架前，取下那柄陪伴他多年的腰刀。刀鞘陈旧，刀柄已被磨得光滑。他轻轻抽出刀，刀刃上有几个细小的缺口，但依旧透着寒光。
“去准备干粮和水，检查车马。”他低声吩咐，语气是阿明从未听过的凝重，“这趟镖，不好走。”
夜幕彻底降临，远山镇陷入寂静，只有威远镖局内还亮着微弱的灯光。刘老石独自一人坐在灵堂前，慢慢擦拭着那柄腰刀。
刀身映出他满是皱纹的脸和花白的头发。三十年江湖路，留下的只有这一身伤病和这把破刀。他曾梦想成为名震一方的大侠，最后却连个小镖局都守不住。
“总镖头，我这一去，不知能否回来。”他对着牌位轻声说，“若回不来，黄泉路上，我再向您请罪。”
门外，阿明正兴奋地检查着骡车，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刘老石望着少年的身影，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他本该保护这孩子，如今却要带他走上一条可能无法回头的路。
但这就是镖师的命。接了镖，就没有回头路。
第二章 黑风险道
天刚蒙蒙亮，一辆骡车吱呀呀地驶出了远山镇。
刘老石亲自赶车，腰刀放在手边。阿明坐在一旁，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用布包裹着的沉甸甸铁匣子，好奇地左右张望。
晨雾尚未散去，远山镇在身后渐渐模糊，仿佛一个即将醒来的梦。道路两旁，早起的农人已经开始劳作，见到镖局的骡车，有人抬手打招呼。
“石叔，早啊！这是出镖了？”
刘老石只是点点头，并不多言。
阿明倒是兴奋，不停地朝人挥手。对他来说，这是第一次没有总镖头带队，只有他和石叔的镖。他觉得自己突然长大了，成了一个真正的镖师。
“石叔，这匣子里到底是啥？周掌柜神神秘秘的。”走出一段路后，阿明终于忍不住又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