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地铁出口到我家十分钟的路,我走了半小时。太阳晒得头皮冒烟,我却浑身冒冷汗,走一步回头三次,总觉得背后有脚步声,一停——又只剩汽车喇叭。

我低头给老周发语音,嗓子干到劈叉:“老周,帮我个忙,查一下10号线监控,戴鸭舌帽,二十出头,拎海盐汽水……别问,先查。”

发完又秒后悔——老周那大嘴巴,回头全社都得知道我惹上变态。可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眼下能抓的救命稻草就这一根。

快到小区的时候,我干脆小跑起来。楼道里黑漆漆的,感应灯坏了两天,物业还没修。我扶着墙喘成狗,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药盒,药盒,药盒!

电梯里碰见楼上奶奶,她拎着菜篮子打趣:“小许,跑这么急,后面有狼啊?”

我挤出笑:“狼没……狗追。”

“这孩子,说话真逗。”奶奶摇头出去,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我脸上的笑也垮了。

钥匙对了两下才插准,门一开,我鞋都没换,直冲卧室,“啪”地把白色药盒抽出来。手指一拨——

空的。

那张德国签证申请表,真的不见了。

“我靠……”我腿一软,直接坐地板,冰凉的瓷砖透过裙子往里钻冷,我却一身汗。

没有表,明天就去不了使馆;去不了使馆,治眼睛就得再拖半年;再拖半年,我就真成瞎子了——更惨的是,那家伙连我药盒都能翻,我还有什么隐私?连内裤颜色在他眼里都是高清直播吧?

我又怒又怕,眼眶发热,却一滴泪挤不出来。哭有屁用,得想办法。

我深吸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爬回床边,摸出床底的小铁盒——里面还有一张旧表,上个月填错被我揉成团。我展开,皱巴巴全是折痕,好在还能用。

“想让我没材料?老娘备份多的是。”我咬牙,把手机拿出来,“咔咔”给旧表拍照,存进加密相册,再上传云盘。做完这些,心脏才稍微落回原地。

我正准备给老周发第二条语音,门口突然“咔哒”一声轻响。

我浑身汗毛集体立正。钥匙只有我有,连房东都不留。我屏住呼吸,赤脚摸到门后,耳朵贴上去——外面走廊静得吓人。

“谁?”我喊了一嗓子,声音劈叉得像个破锣。

没人回答。我颤着手拉开门缝,低头一看:门垫上躺着一只透明封袋,里面折着一张崭新的签证表,照片、签名、日期……一字不差,却不是我写的那张。

我蹲下去摸,封袋上贴着一行盲文贴,比上一张更简短,只有四个字:

“换剧本了。”

我盯着那行凸点,心脏像被一只冰凉的手攥住。原来他不止能偷,还能送;不止能送,还能在五分钟里重新打印一份完美无缺的表。我这是家?还是他后台的道具间?

“你他妈……”我骂出声,却带着颤音,连自己都听出里面的惧。

我“砰”地关上门,反锁,拖过鞋柜顶住,又把所有窗户检查一遍。做完这些,我滑坐在地,背靠着门,手里攥着那张“新表”,像攥着一张通往未知的门票。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跳出来:

“药盒第二层,放回去。明天同一时间,10号线,第三节车厢。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