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哦”了一声,没再说话。车窗外的围墙很高,上面缠着电网,闪着冷光。
回到家,我才发现,家里的一切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我摸着当年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本《小王子》,书脊处还留着我亲手折过的印子;客厅墙上挂着的全家福,我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丈夫低头看着我,眼里盛满笑意,乐乐站在我们中间,像一个英俊的小王子;甚至连阳台那盆我养死过三次的月季,都好好地开着花,只是花瓣红得有些刺眼,像,凝固的血。
“这花是爸照顾的,他说你肯定喜欢。”丈夫端来一杯温水,递到我手里,“你刚回来,多休息休息,家务都不用你做。”
我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凉意,忽然打了个寒颤。我记得很清楚,父亲最讨厌花草,总说那是“闲得发慌的人才摆弄的玩意儿”。
夜里哄乐乐睡着后,我躺在丈夫身边,背对着他。床垫微微陷下去一块,他的呼吸落在后颈,带着潮湿的热气。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后面缓缓的抱住我的身体,有温热的水珠落在我的脖颈上,一颗,两颗,……像是带着灼人的温度,转瞬又冷得像冰,冻得我骨头缝都发疼。
他一声不吭,我也没有回头,假装没有发现那些隐晦情绪。那些液体却仿佛顺着皮肤,烫到了我的心里,又渐渐被凉意封存。
我眼中氤氲着雾气,却放松了身体,闭上眼睛,睫毛尚残存着的晶莹在未拉累的窗帘下透进的微弱月光下,熠熠生辉。
3
第二天早上,我醒得比谁都早。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屋里暗沉沉的,只有窗帘缝漏进一丝微光,刚好照在丈夫的脸上。他睡得很沉,眉头皱着,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和平日里那个温和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轻手轻脚地起床,拉开窗帘。阳光猛地涌进来,带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这味道好像无孔不入,连阳光都洗不掉。我走到阳台,那盆月季在晨光里开得愈发娇艳,花瓣上的露水像沾着的血珠。
我看着熟睡的丈夫,没有惊醒他,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我做好了早饭,先去了儿童房,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子安静的睡颜,才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温柔地叫他,“乐乐,起床啦。”
儿子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寻找我的怀抱,我抱起他。他闭着眼睛捧起我的脸,在我的脸颊上礼尚往来似的也轻轻亲了两下,黏黏糊糊的说:“妈妈,早上好。”
我的心软成一团,帮儿子换上衣服,又亲了亲他,“洗漱完去吃饭。”
“好。”
儿子洗漱完,乖乖的坐在专属于他的儿童座上。丈夫也醒了,正好下楼。
他亲了亲我的脸颊,又揉了揉儿子的头,“早上好。”我和儿子也回了他一句早上好。
我去厨房给他端上早餐,他默默的跟在我的身后,帮我把我的那份也端上来,我们总是这么默契。
儿子叼着面条,看着我们偷偷笑。丈夫弹了下儿子的脑门,和我一起坐下。
吃饭时,丈夫不停地给我夹菜,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我看着他眼下的略微的青黑,忽然想起昨晚他落在我后颈的“泪水”,那温度好像还残留在皮肤上。“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我夹了块鸡翅放进他碗里,“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