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东宫的殿门是被暴力撞开的。

沉重的楠木门板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埃。涌入的叛军将领甲胄染血,刀锋上还在不断滴落鲜红。他们身上带着夜战的寒气和杀戮的戾气,目光如鹰隼,迅速扫过殿内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最终,齐齐定格在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之上。

然后,所有的杀气、所有的喧嚣,瞬间冻结。

九龙盘绕的黄金龙椅上,太子端坐着。

他依旧穿着那身玄色的蟒袍,头戴远游冠,衣着整齐得像是要参加一场最隆重的典礼。只是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唇边却噙着一抹怪异而满足的笑意。

一柄长剑洞穿了他的心口,将他牢牢钉在那张他梦寐以求、仅仅坐了三日的龙椅靠背之上。鲜血浸透了前襟的蟒纹,沿着金光璀璨的龙椅扶手蜿蜒而下,滴滴答答,在寂静的大殿里敲击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节奏。

御座之下,一方素帛被一枚太子私印压着,墨迹未干,在血腥味中散发着淡淡的松烟气息。

为首的将领强压下心头的惊骇,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取过那方血帛。他目光扫过其上字迹,瞳孔骤然收缩,握着血帛的手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他猛地转身,面向殿外无边的黑夜,面向皇帝寝宫的方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而彻底变调:

“陛……陛下!”

他几乎是嘶吼着,将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山岳的绢帛高高举过头顶。

“太子……太子留书!”

周遭死一样的静,只闻血滴落的声音。所有冲入殿内的兵士全都僵住了,如同被冰封。

那血帛之上,只有寥寥十数字,笔触由最初的用力到最后的涣散,仿佛耗尽了他全部的生命——

“父皇,儿臣只是…想让你看看我。”

夜风从未合拢的殿门灌入,吹动太子早已冰凉的衣袂,也吹动了那方浸血的遗书。

仿佛一声无人能听见的叹息。

第二章:血诏惊魂

那方浸血的素帛,被叛军将领颤抖着捧在掌心,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战栗。他不敢再看那上面的字,更不敢揣度其中蕴含的、足以将整个王朝掀翻的惊涛骇浪。

“陛下……御览……”他几乎是匍匐着,将血书高高举起,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

一名内侍监,脸色惨白如纸,小步疾趋上前,用一方金盘接过那重逾千钧的绢帛,脚步虚浮地转身,朝着皇帝寝宫的方向奔去。他的背影在摇曳的火把光下,显得异常仓皇。

寝宫的门依旧紧闭着,外面的甲士未曾得到撤离的命令,依旧如同铁铸的雕塑般守卫着,只是每一张面孔上都写满了惊疑不定。宫变的方向突然逆转,太子血溅东宫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伴随着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已经悄然弥漫了整个皇城。

老臣们还跪在原地,太傅早已停止了哭嚎,怔怔地望着东宫方向冲天的火光和渐渐平息下去的杀声,老泪纵横的脸上是一片空白的茫然和巨大的恐惧。太子的那句话——“这江山他坐得,我为何坐不得?”——犹在耳边,此刻却像是一句残酷的谶语。

内侍监捧着金盘,在紧闭的宫门前跪下,声音带着哭腔:“陛下……东宫……太子殿下……留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