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的瞬间,剧烈的头痛和肩背的钝痛让他闷哼出声。他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灰白色的天空,然后是病房简洁却冰冷的陈设。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窗边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上。
那人穿着合身的白大褂,身姿挺拔如修竹,正微微低着头查看挂在床尾的病历板。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晕,整个人干净、清冷,与这充斥着病痛和药水味的环境格格不入。
只是一个背影。
沈肆的心脏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骤然缩紧,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五年。
一千八百多个日夜。
他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会是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
“……欧洋?”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几乎不像自己的。
窗边的人影动作顿住。
然后,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眸,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模样,清澈、冷淡,像蒙着一层薄雾的寒潭,看不透底。时光似乎格外眷欧这个人,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只是将那份清冷的气质打磨得更加内敛而疏离。
“醒了?”欧洋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面对的不是消失了五年的旧情人,只是一个最普通的病患,“感觉怎么样?头痛是否剧烈?有没有恶心或者视物模糊?”
一连串专业而冰冷的询问,彻底将沈肆那句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好久不见”堵了回去。
沈肆定定地看着他,试图从那双眼眸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不同于医生的情绪。没有。什么都没有。
好像他们之间那激烈纠缠的两年,那些抵死缠绵的夜晚,那场无疾而终的分别,都只是他沈肆一个人的臆想。
心底蓦地窜起一股火苗,烧得他伤口都跟着疼。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略带痞气却没什么血色的笑:“欧医生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欧洋拿着笔记录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送我来的工友说了,要不是您刚好带队在那片棚户区做义诊,当场给我做了急救,我撑不到医院。”沈肆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欧医生,又救了我一次。”
他刻意加重了“又”字。
欧洋垂眸,继续在病历板上写着什么,语气淡然:“职责所在,不必客气。你的手术很成功,但需要静养。警方来过,等你情况稳定再做笔录。”
“你帮我应付的警察?”沈肆问。
“你的工友提供了事发经过,高空坠物,意外事故。”欧洋答非所问,“下午会给你转普通病房。”
“赶我走?”沈肆挑眉。ICU费用高昂,通常情况稳定就会转出。
“医院资源紧张。”欧洋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你的身份特殊,建议联系家人或单位,后续康复可以考虑更专业的医疗机构。”
“身份特殊?”沈肆低笑一声,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咳了几下,脸色更白了几分,“我一个跑工地搞测量的,有什么特殊的?还是说……”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欧洋,“欧医生觉得我哪里特殊?”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欧洋推了一下眼镜,避开他的视线:“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