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而在城市另一端,一间狭小的出租屋里,二十三岁的陈默手机响起提示音。他专门设置的提醒——李伟出狱了。

他走到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对面楼宇的灯光在雨中模糊成一片斑斓的光晕。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照片上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抱着一个小男孩,笑得灿烂。

“爸,他出来了。”陈默轻声说,手指抚过照片上父亲的脸庞。

他走到墙角的小供桌前,点上三炷香,插入香炉。青烟袅袅上升,在空气中盘旋。

“我发誓,他一定会付出代价。”

雨下得更大了,敲打着窗棂,仿佛在回应他的誓言。

第二章 执念

陈默对于父亲的记忆是由碎片拼凑而成的。最清晰的是五岁生日那天,父亲把他扛在肩头,看国庆烟花在夜空中绽放。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世界最高的人,伸手就能碰到星星。

还有一个片段是父亲教他写字,大手握着小手,在田字格本上一笔一画地写“人”字。“一撇一捺,互相支撑,这就是人。”父亲的声音温和而坚定。

但这些温暖的记忆总是以同一个画面终结:父亲躺在冰冷的人行道上,头下的血迹像一朵诡异的花缓缓绽放。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警笛的呼啸声,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

那一年,他五岁。

“就是个小纠纷,酒后冲突...”十年前,办案的老警察在办公室里对陈默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李伟没想杀人,就是喝多了,失手推了你父亲一把,头撞在马路牙子上...他认罪态度好,判了二十年,减刑到十八年。”

失手?陈默在心里冷笑。一句失手,就夺走了他父亲的性命,毁了他的人生。他记得母亲一夜白头,记得家里突然没了经济来源,记得母亲不得不同时打三份工,累得晕倒在厨房。

母亲在父亲去世后第二年改嫁。继父是个货车司机,酗酒暴躁,经常对母子二人拳脚相加。陈默十五岁那年,因为保护被殴打的母亲,用啤酒瓶砸破了继父的头,然后收拾行李离家出走。他在建筑工地搬过砖,在餐馆洗过碗,最后在一家汽修厂找到一份学徒工,靠打工读完职高。

如今他在那家汽修厂做正式技工,生活依旧拮据。租住的小屋只有十平米,卫生间是公用的,厨房就在床头。而那个杀人犯,出狱就要成为拆迁户,拿到数百万元补偿,安度晚年?

世上没有这种道理。

陈默从床底拖出一个木箱,打开后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他多年收集的资料:发黄的案件剪报、李伟入狱时的照片、赦罪巷的地图,以及一份详细的计划。每一样东西都保存得完好无损,见证着他多年来如何被仇恨滋养长大。

他拿起李伟的照片。那是一张入狱时拍的正面照,照片上的男人三十出头,眼神中带着惊恐和茫然,脸上还有打架留下的淤青。陈默常常盯着这张照片看,试图从中看出杀人凶手的残忍,但更多看到的只是一个惊慌失措的普通人。

“你必须死。”他对着照片说,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坚定而冰冷。

窗外的月亮被乌云遮住,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那盏昏黄的台灯,照在陈默年轻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