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猛地后退一步,避开我的手,小手指着那个趾高气扬的小胖子:“是他先骂我野种!说我没有爸爸!还推我!我的头撞在玩具柜角上!”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
胖女人更来劲了,尖着嗓子:“哎哟!听听!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栽赃了!园长!你看看!这就是你们招的学生?什么素质!我儿子可是从小接受最好教育的,怎么可能……”
“够了!”我猛地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像冰锥,瞬间压过了她的聒噪。办公室陡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穿着最廉价的牛仔裤和T恤,头发随便扎着,因为跑得太急还在喘气。但我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胖女人,里面有什么东西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调监控。”我转向园长,每一个字都淬着冰,“现在。立刻。”
园长擦着额头的汗:“余想想妈妈,这个……监控今天刚好坏了……”
“坏了?”我扯出一个冰冷的笑,目光扫过那个眼神闪烁的小胖子和他气焰明显弱下去的妈妈,“行。那就报警。告你儿子故意伤害。告你们幼儿园管理失职。告这位女士诽谤侮辱。”
“你!”胖女人脸色变了,“你吓唬谁呢!报警就报警!我老公……”
“你老公是谁?”我打断她,向前逼近一步。五年底层摸爬滚打,逼出来的那股狠劲和市井气,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带着一种光脚不怕穿鞋的亡命徒般的压迫感,“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讲个理字!我儿子头上的伤,是铁证!你们幼儿园监控‘坏’得可真巧!要不要我打电话给电视台‘民生关注’栏目,请他们带设备来现场直播一下,看看是哪个‘有爹教’的宝贝儿子动手伤人,又是哪个‘好妈妈’在这里颠倒黑白?”
“民生关注”四个字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胖女人的嚣张气焰。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神慌乱地瞟向园长。园长也慌了神,赶紧打圆场:“哎哟,误会,都是误会!小孩子打打闹闹难免的!想想妈妈,你看这样,医药费我们园里出,再让王太太给想想道个歉,这事就算了,闹大了对孩子都不好,是吧王太太?”
胖女人嘴唇哆嗦着,看着儿子额头那块吓人的青紫,又看看我那双要把人钉穿的眼睛,最终不甘不愿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我冷冷地看着她,没应声。目光转向园长:“园长,我儿子在这里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连最基本的公平都讨不到,这学,我们上不起了。退费,转园。 ” 我不再看那对母子一眼,走到想想面前,蹲下。
这一次,他没有躲。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他额头的伤,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他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微微发抖,埋在我颈窝里,滚烫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流了下来,浸湿了我的衣领。
“妈妈……”他带着浓重的哭腔,小拳头死死攥着我的衣服,“我要爸爸……别人都有爸爸保护……我要爸爸……”
那句话,像最锋利的刀,精准地捅进我心里最痛、也最黑暗的地方。五年筑起的堤坝,轰然倒塌。
陆沉舟。
凭什么你可以高枕无忧,坐拥一切?
凭什么我的儿子要因为你的缺席,承受这种侮辱和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