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拿出他惯有的方式,用居高临下的质问和略带训斥的口吻,将她这突如其来的“叛逆”压下去。
他甚至短促地笑了一下,带着一种荒谬感:“别闹了!就因为我忘了纪念日?因为那些记者乱写?沈清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他上前一步,想去拉她的手臂,想像以前一样,只要他稍稍放低一点姿态,她就会软化下来。
但沈清澜后退了一步,精准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她的眼神甚至没有一丝晃动,依旧平静地看着他,那平静比最锋利的刀刃更伤人。
“顾司珩,”她叫他的名字,同样的连名带姓,却再无往日的亲昵,只剩下疏离的冰冷,“不是所有的错误,都配得到一句‘对不起’。”
“也不是所有的等待,都值得一个解释。”
她的目光落在他那件价格不菲的衬衫袖口,那里,似乎无意蹭上了一点极淡的、不属于他常用香水的栀子香调——那是林薇薇最喜欢的味道。
她的视线只停留了零点一秒,便漠然移开。
“律师会联系你。”
说完,她不再看他脸上是什么表情,是震惊,是愤怒,还是其他任何情绪。她拉过身边的行李箱,轮子在地面发出平稳的滚动声,与他擦肩而过。
没有丝毫停顿。
决绝得仿佛只是离开一个住了几年的酒店,退还一间不再续租的房子。
玄关的门被她从外面拉开,午夜更深的寒意涌了进来,吹动她额前的碎发。
“沈清澜!”
顾司珩猛地转身,对着她即将融入夜色的背影低吼,声音里终于染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控的仓惶。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地步?!”
拉着行李箱的女人脚步停了一瞬。
她没有回头。
清冷的声音被夜风送回来,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他耳膜上,砸得他四肢百骸都泛起冰冷的刺痛。
“顾司珩。”
“祝你终于能得偿所愿,把你的白月光,”
“……和你们的孩子,名正言顺地接回顾家。”
声音落下,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的黑暗里。
“砰——”
沉重的实木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发出一声沉闷而决绝的巨响。
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顾司珩僵在原地,像被一道无形的霹雳直直劈中天灵盖,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孩子?
什么孩子?
谁的孩子?
她的话像最恶毒的诅咒,又像最荒谬的天书,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却完全无法理解。
几秒之后,他才像是从那种灵魂出窍的震骇中猛地惊醒过来。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一把抄起玄关柜上那个冰冷的花瓶,狠狠掼在地上!
“哗啦——”巨响炸开,瓷片四溅。
巨大的动静在空荡死寂的别墅里回荡,更衬得这里像一个华丽冰冷的坟墓。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球爬满血丝,死死瞪着那扇已经紧闭的门。下一秒,他猛地转身,几步冲进餐厅,想要抓住点什么,问清楚那个该死的女人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视线扫过狼藉的餐桌,凝固的菜肴,塌陷的蛋糕,还有……那份被她留下的、该死的离婚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