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句轻描淡写的“不易”,比当年那句“早恋影响我考清华”,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精准地剖开了我的胸膛,将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凌迟得鲜血淋漓。
豪车绝尘而去,卷起一地落叶,也卷走了我最后一丝力气。
我僵在原地,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混合着炭火熏出的生理盐水,又酸又涩。
我拼命地咬着后槽牙,口腔里弥漫开一股血腥味,才勉强把那股汹涌的屈辱压了下去。
不能哭。
林溪,你不能在街上哭。
“溪溪,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舒服吗?”
陈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饭盒。
他是我的发小,也是这个冰冷城市里,我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人。
我胡乱地摇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事,风太大了,吹的。”
我强装镇定,接过他手里的饭盒,低头扒拉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却食不下咽。
晚上收摊回家,我站在那面裂了纹的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面色蜡黄,皮肤粗糙,眼底是化不开的疲惫和麻木。
这哪里还是五年前那个梳着马尾,笑起来有浅浅酒窝,以为全世界都充满阳光的少女?
我早就被生活这把钝刀,磨去了所有的光彩和棱角。
“早恋影响我考清华。”
那句话又在耳边响起,像一个恶毒的诅咒。
是啊,他没有被影响,他光鲜亮丽地坐在豪车里,身边是精英助理,前途无量。
而我,那个曾经妄图“影响”他的“垃圾”,现在就真的活在泥泞里,为了几块钱的房租,在寒风中挣扎。
我抬起手,摸着手腕上那根已经褪色发白的红绳。
那是15岁生日时,我对着月亮许愿,希望能和陆衍考上同一所大学时,自己编的。
现在看来,多么可笑。
一股被压抑了五年的愤怒、委屈、不甘,像积蓄已久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凭什么?
凭什么他高高在上地审判我的青春,五年后还要用施舍的眼神来践踏我的现在?
我不是垃圾!
我死死地攥着那根红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我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要改变!
我要让他,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看看,我林溪,就算从泥里爬出来,也能活出个人样!
02
改变,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像是在攀登一面看不见顶的悬崖。
我开始留意附近的招聘信息,一张张看过去,心一点点沉下来。
“本科及以上学历”、“三年以上工作经验”、“熟练掌握办公软件”……
每一条要求,都像一道冰冷的铁门,将我这个只有高中学历、除了烤红薯什么都不会的人,死死地关在门外。
一连几天,我四处碰壁,每一次被拒绝,都像被人扇了一记无声的耳光。
挫败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祸不单行。
房东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语气生硬,催我立刻缴纳下个月的房租。
我看着手机里少得可怜的余额,窘迫得几乎要窒息。
难道真的要向陈明开口吗?
他已经在帮我够多了,我不能再把他拖下水。
生活的压力像一座沉默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脊梁上,压得我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