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我，提出了一个建议：「您明天，亲自去拜访一下这位王阿姨。」
「什么都别问，也别提照片的事。您就说，您最近总是梦到过去，想找她聊聊天，叙叙旧。然后，您就『不经意』地提起，您打算回一趟北大荒，去看看当年的农场。」
苏-明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律师特有的锋芒。
「如果她心里有鬼，她一定会露出马脚。」
第二天下午，我按照苏明的计划，提着一篮水果，按响了王丽家的门铃。开门的是她，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真丝连衣裙，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热情。
「哎呀，文玉！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进来！」
她家装修得富丽堂皇，一派成功人士的景象。她现在是一所大学的副院长，先生是商人，日子过得比我们这些教书匠滋润多了。
寒暄过后，我按照剧本，叹了口气，说起自己最近总是失眠，总是梦到当年在农场的日子。
王丽立刻握住我的手，满脸关切：「人老了就是这样。过去的那些苦日子，现在想起来，反而觉得珍贵了。」
我「顺势」说道：「是啊，所以我寻思着，过段时间，回黑龙江看看。也不知道当年的农场，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王丽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虽然只有一刹那，但我捕捉到了。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若无其事地笑道：「回去看看也好。不过啊，文玉，我劝你一句，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别太执着了。」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意有所指地说：「就说那个江枫吧，当年你们分手，我还替你可惜。可后来想想，分了也好。他那个人，性子太野，太冲动，不是个能踏实过日子的人。你跟他在一起，是要吃苦的。」
我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冷意，轻声说：「或许吧。」
离开王丽家，我坐在苏明的车里，一言不发。
苏明也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开着车。
直到快到家时，我才开口：「苏明，你王阿姨，在撒谎。」
「她提到江枫时，每一个字都在告诉我，让我放弃寻找。」
就在这时，苏晴的电话打了进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惊恐。
「哥！妈！你们快看我发到家庭群里的截图！」
苏明把车停在路边，我们同时点开了那张截图。
是我女儿发在知青论坛的那个帖子下面，一条刚刚出现的，匿名的回复。
那条回复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却像一道惊雷，在我们母子三人心中炸响。
「别找了，他死了。」
「五十年前，你们分手的那天晚上，他就死了。」
3
「他死了。」
这三个字像三颗冰冷的钉子，死死地钉在我的视网膜上。车里的空气瞬间被抽干，我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晕眩。
苏晴在电话那头已经泣不成声：「妈，这……这是真的吗？会不会是有人恶作剧？」
我握着手机的手在抖，几乎拿不稳。苏明一把抢过电话，对着那头低吼：「苏晴，你先别慌！把你的电脑保持开机，什么都别动！我马上找人去追踪这个匿名ID的IP地址！」
挂了电话，他转过头，双手紧紧握住我的肩膀，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