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了，你的根，早就没了。谁问起来，都这么说。”
他把一块破布塞进我嘴里。
“时辰差不多了，外面有人听着。叫，叫得惨一点。”
他抬起手，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我扯开嗓子，尖叫起来。
2
木桶压在肩上，水晃出来，浸湿了后背的粗布衣裳。我咬着牙，一步一步挪过内侍监院子里的青石板路。
“新来的，你叫林辰？”
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小太监凑过来，压低了声音。
我点点头，把木桶放下，揉着肩膀。
他左右看了一圈，其他人要么低头忙碌，要么聚在远处对管事们点头哈腰。
“你小心点王公公。”
“王公公？”
“掌事太监。我听人说，你的名册，被他用朱笔圈起来了。”
我停下揉肩的动作。
“什么意思？”
“每年宫里都要清退些人。手脚不干净的，笨的，还有……背景不干净的。都进不了年底的总册。”他凑得更近，“你这来路，是净身房的老赵公公一句话安排的，没走内侍监的门路。王公公最忌讳这个。”
他拍拍我的胳膊。“总之，自求多福吧。”说完，他端着自己的盆，快步走开了。
我重新担起木桶，水更沉了。
院子另一头，几个穿戴体面的太监簇拥着一个中年男人。他面皮白净，下巴上没有胡须，手指上戴着一枚碧绿的扳指。所到之处，所有人都躬身行礼，连大气都不敢出。那就是王公公。
我把水倒进厨房的大缸里，领了我的那份午饭。一个黑面馒头，一碗能看见碗底的菜叶汤。我蹲在角落，管事太监们桌上酒肉的香气飘过来，和我手里这个黑面馒头的冰冷粗糙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把馒头掰开，一点点塞进嘴里。
下午，内务府张贴了新的差事调派榜。一群人围在那里，指指点点。
“哎，你看，去司苑局可是个好差事。”
“想得美，那得是李公公的人才能去。”
我挤进人群。榜单上，一个个职位后面都注满了名字，只有最末尾的一个地方，空着。
静心苑，杂役。
我拉住身边一个正唉声叹气的太监。
“这位大哥，静心苑是什么地方？”
他看了我一眼，挪开一步。
“冷宫。晦气。”
他又补充了一句。
“废后萧婉晴就在里面。谁去了，这辈子就算到头了。”
人群散去，我站在榜单前。那三个字旁边，还画着一个红圈。
我转身，朝着王公公的房间走去。
门虚掩着。
“进来。”
我推开门，躬身走进去，头埋得很低。
王公公正在练字，没有抬头。
“何事？”
“王……王公公。”我开口，声音干涩，“小的林辰……想……想求个差事。”
他手里的笔停住了，一滴墨落在宣纸上，晕开一个黑点。
他抬起头，打量着我。
“你？”
“小的手笨，怕在内侍监……冲撞了贵人，给公公惹麻烦。”我低着头，肩膀缩着，“小的看见……静心苑还缺人。那里清静，小的……小的去做些粗活，不会……不会碍着旁人。”
他放下笔，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我面前。
“你想去静心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