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桃,你看。”照雪突然指着楼下,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那个穿青衫的书生,是不是上个月来过的?他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王昌龄,他说要给我写首诗,说要写‘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你说,他会不会真的写?”

春桃顺着她的手指看下去,只见楼下人群里,果然有个穿青衫的年轻男子,正踮着脚往楼上望,手里还拿着个卷轴,脸上带着几分焦急。那是长安城里小有名气的诗人王昌龄,上个月来越雲楼听照雪弹琵琶,当场写了首《春宫曲》,把照雪比作“昨夜风开露井桃,未央前殿月轮高”,满座皆惊。

“姐姐,他肯定会写的。”春桃笑着说,想把照雪的注意力从那些危险的人身上移开。她知道,照雪最近总盯着楼下的人群看,尤其是那些穿官服的人,还有上个月来的那个穿玄色锦袍的男子——那人每次来都坐在角落里,不说话,只喝闷酒,可眼神里却像藏着把刀,每次看到照雪,那眼神就更冷了几分。

“阿桃,你说,要是我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摔死?”照雪突然指着楼下的青石板路,笑着问。

春桃的脸一下子白了,她抓住照雪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姐姐,你胡说什么!不许说这种话!”

照雪甩开她的手,笑容更艳了:“阿桃,你慌什么?我只是觉得,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一定很痛快。”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戴着半块羊脂玉佩,是她唯一剩下的家当,“你知道吗?我家乡的桃花树,就在我家后园,每年春天,桃花落下来的时候,像下了一场红雨。我想,要是能回到家乡,躺在桃花树下,听着鸟叫,该有多好。”

“姐姐,我们明天就去找李公子,他说他能帮你查清楚当年的事!”春桃急得快哭了,“上个月,李公子说他在户部当差,已经查到了当年陷害柳大人的案卷,只要再等几天,就能拿到证据,为你父亲伸冤!”

照雪的眼神暗了暗,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酒盏,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阿桃,李公子是个好人,可他斗不过那些人的。”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你没看见吗?上个月,李公子的官印丢了,他被贬去了岭南;前天,他的书童被人打断了腿,扔在朱雀大街上;昨天,他的家里被人放了火,所有的东西都烧光了……”

“不可能!”春桃瞪大了眼睛,“李公子是清官,怎么会……”

“因为,他查到了不该查的东西。”照雪打断她的话,笑容里带着一丝凄凉,“他要查的是当年扬州刺史案的真相,而当年参与此案的,有当朝宰相李林甫的女婿,有户部尚书,还有……”她顿了顿,看向角落里那个穿玄色锦袍的男子,“还有那个‘玄衣客’。”

春桃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个玄衣客正站起身,朝楼上走来。他的身影很高,穿着一身玄色的织锦长袍,腰间挂着个羊脂玉佩,脚步沉稳,像一头蛰伏的狼。春桃认得他,他是京兆尹府的捕快头目,姓萧,单名一个“寒”字,江湖人称“萧阎罗”,因为他审犯人从不留情,只要进了他的衙门,就没有活着出来的。

“姐姐,他是来找你的。”春桃拉了拉照雪的袖子,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