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盒子放在桌上，却没有打开的意思。
「找到他，或者找到他的墓，我才会打开。」
这算什么？
我感到一阵无力。这完全不是一个退休老教师该有的行为模式。她一辈子严谨、克制，怎么到了这个年纪，反而变得如此……任性？
「我不同意！这太荒唐了！」我提高了音量。
「哥！」思雨拉了我一下，她走到我妈身边，轻声说，「妈，我们不是反对您。只是这件事太突然了。您总得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我妈看着我们，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我们从未见过的，深藏的悲伤和固执。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的年轻姑娘，和一个穿着军绿色上衣的青年。背景是一棵开满花的树。姑娘笑得灿烂，青年则看着她，眼神明亮。
那姑娘，是我妈年轻时的样子。
「这是我们唯一的一张合影。」我妈的声音有些发颤，「当年，我们因为一封信，赌气分手。他走后，我听说他……出事了。」
＜4.＞“
我接过那张照片，照片已经很旧了，边缘都起了毛。
照片上的母亲，扎着两条麻花辫，脸上是未经世事的纯真笑容。旁边的男人，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即便穿着最普通的衣服，也掩不住那股英气。
我不得不承认，他比我爸年轻时要英俊得多。
我把照片翻过来，背面有一行隽秀的钢笔字，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赠我挚爱晚秋，待到杏花烂漫时，我必归来。」
落款是：远山。
字迹力透纸背，可以想见写字的人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就凭这个？」我还是觉得不靠谱，「一个名字，一张照片，五十年前的。妈，这跟大海捞针没区别。」
「我只需要你们支持我。」我妈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钱，我有。时间，我也有。我教书四十年，什么道理都懂。但这件事，是我自己的道理。是我欠他的，也是欠我自己的。」
她的话不容置疑。我第一次发现，我温和了一辈子的母亲，骨子里竟然有如此强悍的一面。
思雨是个感性的作家，她显然被这个故事打动了。
「妈，我支持你。」她握住我妈的手，「我陪你一起找。不管结果怎么样，了却一个心愿，总是好的。」
我看着她们俩，一个六十七，一个三十出头，脸上竟然是同一种表情。
我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拗不过她们。
「行吧。」我掏出手机，「我先在网上搜搜看。顾远山，陕北插队……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线索。」
我没抱什么希望。这种陈年旧事，网上能有什么信息。
我把关键词输进去，按了搜索。
屏幕上跳出无数条信息。我筛选了一下，加上「企业家」「慈善家」等关键词，范围缩小了很多。
突然，一条百科词条跳了出来。
顾远山，著名民营企业家，远山集团创始人，籍贯陕西……年龄，六十九岁。
词条下面，配着一张西装革履的证件照。照片上的男人虽然上了年纪，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轮廓，儒雅，沉稳，眼神锐利。
「妈，你快看！」我激动地把手机递过去，「是不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