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闪光灯不停地闪烁,记者们的提问一个比一个尖锐。
我的脸出现在了当天下午的本地新闻里。
标题是:《疯癫的父爱:一场因托梦而起的荒唐闹剧》。
我被塑造成了一个因为丧女之痛而心理扭曲,迫害无辜准女婿的疯癫老人。
而林文轩,则成了那个宽容、善良、被无辜伤害的完美受害者。
他甚至在接受采访时,对着镜头流下了眼泪。
“我不怪叔叔,我知道他只是太想小艺了。我只希望他能早点走出来,接受现实。如果起诉能让他清醒一点,那我愿意当这个恶人。”
他说得多么漂亮,多么滴水不漏。
我的亲戚们也纷纷打来电话。
不是安慰,全是责备。
“二哥,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把我们老徐家的脸都丢尽了!”
“建国啊,放手吧,你再闹下去,只会让小艺在天上都不得安宁!”
“你是不是真的疯了?赶紧去看看医生吧!”
全世界,都站在了林文轩那边。
他们用“为我好”的名义,给我判了死刑。
我挂断电话,把自己关在徐艺的房间里。
房间里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书桌上放着她的护士资格证,衣柜里挂着她最喜欢的裙子。
一切都那么鲜活,仿佛她只是出了个远门,很快就会回来。
我拿起那张律师函,看着上面冰冷的字眼,手脚一阵阵发凉。
五年了。
我坚持了五年,对抗了全世界的质疑,只因为我相信我女儿。
可现在,连唯一的线索都断了。
难道……
难道真的是我疯了?
真的是我思女成狂,臆想出了这一切?
那个每晚都对我说“冷”的女儿,只是我脑海中的幻影?
我痛苦地抱住头,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和自我怀疑,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03
在我最绝望的那个夜晚,我躺在徐艺的床上,一夜无眠。
天花板的纹路在黑暗中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牢牢困住。
我放弃了。
也许他们说得对,我该接受现实,小艺已经不在了。
我只是一个疯了的老头子。
就在我意识昏沉,即将睡去的时候,那个熟悉的梦境,又来了。
但这一次,完全不一样。
不再是阴冷潮湿的化粪池。
周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我的女儿徐艺,就站在那片黑暗的中央。
她没有再穿着那件湿透的护士服,而是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白裙子。
她没有再喊冷,也没有再指向任何方向。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表情,眼神空洞。
她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东西。
一个精致的、银色的芭蕾舞伶音乐盒。
我认得那个音乐盒。
那是林文轩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徐艺宝贝得不得了,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
梦里,音乐盒诡异地响了起来。
但里面放出的不是那首熟悉的《天鹅湖》,而是一阵尖锐的、断断续续的、像是信号被干扰的杂音。
刺耳,混乱,让人心烦意乱。
徐艺的嘴唇在无声地开合。
我努力地凑近,想要看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隔着那片粘稠的黑暗,我反复分辨着她的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