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在苏晴狼狈的脸上、哭花的妆容和那身不合时宜的亮片裙上轻轻扫过，像看一件沾了灰尘的摆设。
然后，她笑了。不是酒会上那种礼貌疏离的笑，而是带着一点点怜悯，一点点嘲弄，和一种绝对掌控下的漫不经心。
声音轻软，像羽毛搔过心脏，却带着致命的寒意。
“妹妹，”她开口，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在凝固的空气里，“怎么还这么天真呢？”
“真心，”她顿了顿，笑意更深了些，目光掠过苏晴，落在我身上，又移回苏晴惨白的脸，“和破鞋——”
“他早就都不要了。”
空气死寂。
林薇那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细针，轻飘飘地撒出去，却精准地扎进每一寸裸露的神经。
苏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身上那件廉价的亮片裙子还要苍白。她伸出的、试图抓住我的手僵在半空，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那双被晕染开的黑色眼线包围的眼睛里，泪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茫然的震惊，仿佛无法理解刚刚灌入耳朵的词汇。
“破鞋”。
这两个字从林薇那两片涂着裸色唇膏、噙着淡然笑意的唇间吐出来，轻描淡写，却侮辱性极强。它们不是嘶吼出来的，甚至没有加重语气，正因如此，才显得格外冰冷和确凿，像一道最终审判，不容置疑。
周遭那些衣冠楚楚的宾客们，此刻完美扮演了背景板。他们的惊讶、好奇、尴尬、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都被很好地压制在得体面具之下，只剩下无数道目光，无声地交织在这小小的舞台中心，灼烧着站在聚光灯下的苏晴。
她像是被这无声的注视烫伤了，猛地哆嗦了一下，僵住的手颓然垂落。她看看我，眼神里是破碎的哀求，又猛地转向林薇，那目光瞬间变得尖利，掺杂着难以置信和被背叛的疯狂。
“林薇……你……”她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嘶哑得不成样子，“你怎么能……我们曾经是朋友！”
林薇微微偏头，湿发滑过肩头，她甚至懒得擦去发梢滴落的水珠。那水珠落在她衬衫的领口，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唇角的笑意淡了些，眼神里多了几分真实的嘲弄。
“朋友？”她轻轻重复，像在品味一个陌生又可笑的词语，“苏晴，你指着我和陈默的结婚照，骂我‘捡你不要的破烂’的时候，想过‘朋友’这两个字吗？你挽着你的富二代新郎官，嘲笑陈默除了一颗真心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给这位‘朋友’留过一丝余地吗？”
她每问一句，苏晴的脸色就灰败一分，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瘫软下去。
“我……”苏晴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有力的辩驳。那些事，她确实做过，说得理直气壮，掷地有声。如今被林薇在这种场合下，用这种平静到残酷的语气复述出来，每一个字都变成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回她自己脸上。
林薇没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浪费。她转而望向我，眼神里的冰冷瞬间融化，变得柔和，甚至带着一点询问的意味，像是在等我做最后的裁决。
所有人的目光，也随之聚焦到我身上。
我看着苏晴。看着这个我曾掏心掏肺爱过，最终却将我尊严踩在脚底的女人。看着她此刻的狼狈、悔恨、不堪。心里没有预想中的快意，也没有不必要的怜悯，只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那段撕心裂肺的过往，原来真的可以被时间和新生活冲刷得褪色，变成无关痛痒的遥远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