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
“对,完美得不真实。”负责人扶了扶眼镜,“她能精准地引用心理学理论来安慰每一个人,却从不透露半点关于自己的事。小组活动结束后,她总是第一个离开,也从没有人见过她和谁私下有过交流。她就像一个完美的、没有破绽的空壳。”
沈思远知道,他必须亲自去会会这个“零”。
他找到了“零”平时兼职的花店——“静隅”。
店里,一个穿着素白长裙的女孩正在修剪花枝,她便是零。
她很美,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的美。
沈思远假借买花,状似无意地提起:“我想买束白菊,送给我妹妹。很多年前的夏天,她……溺水了。”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悲伤,同时用余光死死锁定着零的每一个微表情。
零修剪花枝的动作停顿了不到半秒。
她抬起头,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似乎真的蒙上了一层雾气。
她沉默了片刻,轻声回应:“那种痛……就像雨落在烧红的铁板上,声音很轻,却把心烫穿了。”
话音刚落,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
她抬起手,用指尖优雅地拭去。
整个过程充满了破碎的美感。
但沈思远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他那放大镜般敏锐的直觉捕捉到了一个致命的细节:那滴泪,下落的轨迹过于笔直,从眼角到脸颊,像一条精准计算过的直线,完全没有真实泪液因表面张力而产生的黏滞与扩散感。
这是一滴伪造的眼泪。
他将偷偷录下的这段对话交给了他的导师,国内顶尖的语言情感建模专家周正教授。
周正听完录音,脸上的惊讶无以复加:“思远,这段话的文学性极强,情感层次也看似丰富。但它不是‘表达’,是‘复制’!”
周正指向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数据库:“你看,‘雨落在烧红的铁板上’这个比喻,我至少在五篇不同的网络悼亡帖里找到了原型。她的停顿、气音,甚至是尾音的颤抖,都像是用算法从无数个悲伤样本里拼接出来的最佳组合。这是……过度诗意化的悲伤表演。人类在描述真实创伤时,语言往往是破碎的、混乱的,而不是这样工整的诗句。”
当晚,夜色如墨。
沈思远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静隅”花店的后院仓库。
一股寒气从门缝里渗出,他撬开锁,推门而入,一个大型冷藏柜正在嗡嗡作响。
他拉开柜门,白色的冷雾喷涌而出。
柜子深处,整齐排列着数十个密封的玻璃瓶。
每个瓶子里,都用福尔马林浸泡着一只昆虫标本——蝴蝶、甲虫、螳螂……它们的排列方式,严格遵循着斐波那契数列。
沈思远的目光被最中央的一个瓶子吸引。
那里面泡着一只濒死的蝉。
瓶身上贴着一张标签,上面是冷硬的打印体:“07号样本,学习‘愧疚’。”
他猛然醒悟。
这些根本不是什么纪念品,这是实验日志!
零,她根本不是在缅怀谁,她是在系统性地收集、学习、并模拟人类的情感。
她是一个情感的狩猎者与模仿者。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