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警官嗯了一声，记录了几句，又转向陈默，眼神锐利：“你呢？别告诉我你又恰巧是这位苏小姐的朋友，来探讨艺术的？”
陈默脑子飞快转动，压下左臂残余的酸麻和那种被色彩洪流冲击后的眩晕感。“算是吧，”他含糊道，“顾老，就是那位篆刻家，介绍我来的。苏小姐最近状态不好，顾老很担心。”他半真半假地把顾老扯了进来，暂时堵住了张警官的疑问。
张警官明显不信这套说辞，但眼下也没有理由深究。他合上本子，最后看了一眼狼藉的画室和陈默苍白的脸，意味深长地说：“行。有什么发现，记得及时通知警方。尤其是……不同寻常的发现。”他强调了一下最后几个字，转身走了。
门关上，工作室里只剩下沉重的寂静。
“警察为什么……”苏芮迟疑地开口。
“别问。”陈默打断她，声音有些疲惫，“记住，别再轻易让陌生人进来，尤其是对你工作特别感兴趣的。”他顿了顿，补充道，“也尽量别单独见那个所谓的‘艺评人’了，如果他还来的话。”
离开艺术区，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但陈默觉得格格不入。他感觉自己正走在一条越来越暗的隧道里，前后都是迷雾，只有一个看不见的观察者和他看不见的对手。张警官的出现是个警告，警方开始注意到这类无法解释的“技能丢失”事件，他必须更快。
回到书店，他反锁了门，将自己埋在柜台后的旧电脑前。屏幕的光映着他略显憔悴的脸。搜索引擎里，“记忆交易”、“天赋移植”、“技能剥夺”……这些关键词搜出来的大多是科幻小说、精神病学案例或者不着边际的阴谋论。
太表面了。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犹豫了片刻，然后敲入了一串复杂的指令，接入了一个他多年前做研究时知道的、需要特定权限才能访问的网络数据库索引。这像是打开了一扇通往地下室的门，门后是更幽深、更混乱的世界。
经过层层跳转和验证，他潜入了一个界面粗糙、以文本为主的隐秘论坛。这里的讨论更加直接，也更加疯狂。有人在寻求增强记忆的方法，有人在兜售所谓的“智慧药剂”，更多的是光怪陆离的亲身经历描述，真假难辨。
他像潜水员一样，屏息凝神，在大量无用信息中筛选。几个小时过去，眼睛干涩发疼。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一个被多次加密引用的代号跳了出来——“赝品匠”。讨论它的帖子很少，且都语焉不详，带着敬畏和恐惧。
“……他的手艺能让你脱胎换骨，只要你付得起代价。”
“……那不是学习，是‘嫁接’，但你得确定自己承受得了排异反应。”
“……据说他手里有莫扎特的听觉，可惜没人验证过……”
“……小心，‘匠人’取走的，可不仅仅是钱。”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让陈默脊背发凉。这不是简单的窃取，这是一个地下市场，交易的是人最核心的才华和经历。“赝品匠”是这个市场上的顶级供应商。
风铃又响了。
陈默猛地抬头，手指瞬间离开了键盘，心脏骤停了一拍。
那个灰衣人像幽灵一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书店中央，无声无息。他依旧面无表情，目光平静地扫过电脑屏幕上还没来得及关闭的论坛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