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刚烧的?”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却更透出一股逼人的寒气,目光再次盯死我,“那件明黄缂丝龙袍呢?交出来!”
他身后的几人迅速散开,开始毫不客气地翻检我的工作室。
博古架被粗鲁地拨弄,瓶罐罐发出危险的碰撞声,抽屉被拉开,里面的工具材料被翻得哗啦作响。
这不像考古队的抢救性清理,更像是一次……搜查。
我的心跳撞着肋骨,掌心的灼痛感奇异般地消失了,皮肤光滑,仿佛那暗金符咒的烙印从未存在过。
但皇帝的话,每一个字都像用刀子刻进了我的脑髓里——“下一个不求圆满者,方是真正守陵人。”
守陵人?守谁的陵?为什么是我?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攫住了我。我用力吞咽了一下,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地开口:“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闯进来?”
那为首的男人猛地转过头,眼神如电:“市文物局稽查队的,李闯。”他亮出一个证件,在我眼前快速晃过,根本没给我看清的时间。“我们接到线报,你这里非法收受、并意图损毁一件极其珍贵的国家级文物——一件疑似出自明末清初的龙袍!现在,东西在哪?”
线报?非法损毁?我脑子里嗡的一声。那个穿黑风衣的客人……是他?
“没有龙袍……”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但极力稳住,“你们也看到了,只有一堆灰。刚才……刚才打雷,可能引起了线路短路,起了火……”
这借口拙劣得我自己都不信,工作台上根本没有火烧的痕迹,连那垫布都完好无损,只有那一小堆异常干净的灰烬。
“起火?”李闯嗤笑一声,根本不屑拆穿我这拙劣的谎言。
他的目光落在那枚孤零零躺在灰烬旁边的暗金色龙鳞上,眼神一凝,伸手就要去拿。
我的心脏猛地一抽,几乎是出于本能,抢先一步将那片龙鳞抓在了手里。冰凉的触感,边缘有些锐利,硌着掌心。
李闯的动作顿住,盯着我攥紧的手,眼神变得极其危险:“拿过来。”
“这只是……我用来打样的普通金饰片。”我把手背到身后,心脏狂跳。
“霁师傅,”他慢慢逼近一步,雨水的气息混着他身上某种冷硬的权威感压过来,“配合调查是你的义务。隐瞒、藏匿、甚至损毁文物,是什么性质,你应该清楚。”
外面的雷声渐歇,雨势却未减,哗啦啦地冲刷着这个世界,仿佛要掩盖一切痕迹。工作室里只剩下翻箱倒柜的声音和令人窒息的沉默对峙。
我知道我惹上大麻烦了。一件堪称国宝的龙袍在我手上化为乌有,而我根本无法解释。
说出皇帝幽魂?谁会信?只怕下一秒就会被扭送进精神病院。
就在这僵持的时刻,一个正在翻查我废料桶的队员忽然“咦”了一声,从里面捡起一小块黑色的、边缘不规则的东西:“李队,你看这个。”
李闯立刻转身过去。我抬眼一看,心里顿时一沉——那是装龙袍的黑丝绒盒子的碎片!
当时客人走后,我检查完龙袍,觉得那盒子占地方,就随手拆解扔进了废料桶,打算日后处理。
李闯接过那碎片,仔细看着边缘——那上面有极其细微的、焦黑的灼烧痕迹,但不是明火燃烧所致,更像是一种……瞬间的高温碳化。他又嗅了嗅,脸色变得更加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