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地敲在地板上，也像是敲在夏橘的心尖上。
他过来了他过来了！他往这个方向来了！
冷静，夏橘！他只是路过！他怎么可能为你停留？你是哪块小饼干？超市临期打折那种吗？
脚步声在她斜前方的书架旁停顿了一下。
夏橘的呼吸屏住了。她能闻到一股极淡的、清冽又带点疏离的冷调香气，像是雪松混着一点干净的皂角味。
然后，那脚步声似乎转向了她这边。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还没准备好用我这副熬夜赶工黑眼圈的尊容面对女娲的炫技之作！
然而事与愿违。黑影笼罩了她面前的书桌一角。
夏橘僵硬地、一寸寸地抬起头。
小黑老师就站在她的桌旁，垂着眼看她。他的瞳孔颜色很深，像蕴了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此刻，那泉水的表面，似乎漾起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可以称之为“笑意”的波纹。
他……真的在看她？而且好像……真的有点笑的意思？
夏橘的大脑当场宕机，CPU干烧了。
紧接着，她做了一件后来回想起来恨不得穿越回来掐死自己的事——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举起手里那张被她攥得皱巴巴的规则纸，几乎要戳到小黑老师那张俊脸上，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尖细走调：“这这这……这个！老师！这上面说看见你笑就要退学！”
话一出口，死一般的寂静。
夏橘想立刻把自己埋进马原课本里永世不得超生。她在说什么鬼东西？！退学？！退学申请书模板长什么样她都快忘了！
小黑老师显然也愣住了。他微微挑眉，目光从她爆红的脸颊，移到那张颤抖的纸上。
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夹过了那张纸，扫了一眼。
时间足够夏橘用脚趾在鞋子里抠出一座精绝古城并附带兵马俑陪葬坑。
他看完了，视线重新落回她脸上。那点微弱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点，唇角勾起一个极细微的、几乎察觉不到的弧度。
“写得不错。”他开口，声音低沉，像大提琴擦过心弦，听得人耳朵发麻，“想象力很丰富。”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桌面上那本翻开的、画满了各种经济学曲线和马原重点的笔记本上停留了一瞬，又看向她：“夏橘同学，你的西方经济学作业，似乎还没交。”
“啊？……哦！对！作业！”夏橘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开始翻找，“马上！老师我马上交！我写完了！真的！”
她慌里慌张地从一堆书本里抽出那份皱巴巴的作业纸，双手奉上。
小黑老师接过，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手指。
微凉的触感。
夏橘猛地缩回手，心跳声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擂鼓一样响。
他没再看她，也没再看那张规则纸，只是拿着她的作业，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
那股清冽的冷香渐渐散去。
夏橘瘫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劫后余生般长长吐出一口气。
低头，却发现那张诡异的规则纸，竟然又被小黑老师随手放回了她的桌角。
像是无声的嘲讽。
夏橘盯着那张纸，特别是最后那条“立即退学”，越看越觉得刺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