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得可怜。
她猛地从书包里抽出那封信，信封是小雅精心挑选的，带着俗气的粉色爱心。她起身，在那些女生惊讶又带着嘲弄的目光里，直直地走向窗边。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软又虚。周围的议论声低了下去，所有视线都聚焦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看戏的兴奋。
她停在他桌前。
阴影落下，他终于抬起眼。那双眼睛很黑，很凉，像浸在寒潭里的墨玉，没有任何情绪。
林未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把信递过去，声音细若蚊蚋，被淹没在突然响起的上课铃里，但她知道周围所有人都看清了，也“听”清了。
“沈屹……给你的。”
死寂。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大的嗡嗡声，夹杂着压抑的兴奋和嗤笑。
沈屹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没有任何温度。然后，他垂下眼，看向那封粉色的信。他用两根手指，拈起了那封信，仿佛拈着什么不洁的东西。
他慢条斯理地，甚至称得上优雅地，拆开了信封。
他没有看。
指尖捻着信纸，三两下，熟练又漠然地，将它折成了一架纸飞机。
然后，他微微侧身，手臂一扬。
那架粉色的纸飞机，载着林未全部窘迫和一丝微末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轻飘飘地滑出窗口，乘着风，打着旋，向下坠落。
他的声音清晰冰冷，穿透了最后一缕上课铃的余音，砸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也砸在她脸上。
“也配？”
轰——
巨大的笑声海啸般席卷了她。每一个毛孔都被那笑声刺穿。她站在原地，脸血色尽失，像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小丑。讲台上英语老师已经进来，皱着眉看着这混乱的一幕。
“干什么呢！回座位！”
那些目光依旧黏在她身上，带着笑，带着怜悯，带着鄙夷。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回座位的。整节课，她盯着桌面木头的纹路，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老师的声音，同学的低笑，都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下课铃再响，她几乎是立刻冲了出去。她需要逃离那个教室，需要找到那架纸飞机——那上面不止有小雅写的东西，还有她自己匆忙间写下名字的笔迹，不能被别人捡到。
教学楼后方的草坪。她低着头，像个搜寻地雷的工兵，眼睛酸涩得发胀。
找到了。
那架纸飞机，被踩进了泥水里，粉色的信纸污浊不堪，机翼断裂。
她蹲下身，手指还没碰到那团肮脏的纸，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将它捡了起来。
那只手很干净，指甲修剪得整齐。
林未惶然地抬头。
逆着光，一个男生站在她面前。白衬衫，温润的眉眼，嘴角似乎天然带着一点柔和的笑意。他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看她，眼神里没有嘲笑，只有一种了然的、淡淡的温和。
是江屿。她早上在光荣榜上看到过他的名字和照片，排在沈屹后面，学生会会长。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团湿漉漉、皱巴巴的纸，试图抚平，但墨迹已经氤染开，泥污斑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