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很合理。
他果然没有怀疑，笑容更温和了：“也好。你这稳重的性子，为师很喜欢。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坐回石桌对面，说：“你刚出关，肯定饿了。想吃什么？为师给你做。”
我看着他。
我师尊苍渊，是个剑痴。痴到什么地步？他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就为了琢磨一个剑招。他的人生里，除了剑，就是道。对于吃穿用度这些事，他一向不怎么上心。
我们以前在山上，基本都是我做饭。他只会烧水。
现在，他要给我做饭。
我说：“想吃阳春面。”
这是我以前最常做的。
“好。”他站起身，挽起袖子，“你等着。”
他走进竹屋。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切菜和烧水的声音。
我坐在原地，没动。神识却悄悄散了出去，笼罩了整个竹林。
这个幻境，做得非常逼真。竹子的纹理，风的声音，泥土的腥气，全都和我记忆里的那片竹林一模一样。
燕爵为了弄死我，是真的下了血本。这个“七情离魂阵”，恐怕把他大半个身家都掏空了。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苍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从竹屋里走了出来。
白瓷碗，清汤，几根翠绿的葱花，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
香气扑鼻。
他把面碗放到我面前，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快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
面条筋道，汤头鲜美。荷包蛋煎得外焦里嫩，葱花也切得大小均匀。
从厨艺上讲，无可挑剔。甚至比我自己做的还要好吃。
问题就出在这里。
太好吃了。
我师尊是个连盐和糖都分不清的人。他能做出这种水平的面？
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我慢慢地吃着面，没说话。
他坐在我对面，静静地看着我。眼神温柔，充满了满足感。
“好吃吗？”他问。
“好吃。”我说。
“喜欢就好。”他笑，“以后天天给你做。”
我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放下碗筷。
“师我尊，”我看着他，“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是凡人的追求。修士当餐风饮露，以灵气为食，方能保持道体纯净。”
他的笑容僵了一下。
我师尊确实说过这话。那时候我刚学做饭，手艺不好，又嘴馋，总想弄点好吃的。他就是这么教训我的。
现在，他亲手给我做了一碗堪称完美的阳春面。
“此一时，彼一时。”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解释道，“为师是心疼你。你这些年，太苦了。偶尔放纵一下，没什么不好。”
“是吗？”我问。
“当然。”他点头，“为师还能骗你？”
我笑了。
“师尊，我还记得一件事。”我说，“你以前教我练剑，我偷懒，被你罚在竹林里站桩。站到半夜，又冷又饿。你嘴上骂我，却偷偷给我塞了两个烤红薯。”
他眼神一亮，似乎找到了共鸣：“你还记得？”
“记得。”我说，“那两个红薯，有一个烤焦了，还有一个是夹生的。特别难吃。”
他的表情，又僵住了。
我师尊，确实给我烤过红薯。也确实，一个焦了，一个没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