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瞬间浇透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冰冷刺骨。她挣扎，尖叫，声音被暴雨吞没。
“闭嘴！”他低吼，一把将她推进一扇虚掩着的门。
里面很暗，有浓重的灰尘和霉味。唯一的光源来自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刹那间照亮空旷破败的教室。
他松开了她，走到墙边，猛地扯下了墙上覆盖着一大块脏兮兮的防雨布。
又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空。
林晚的呼吸骤然停止。
一整面墙。
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
大大小小的照片，从模糊到清晰，从泛黄到崭新，像一部无声的影像史，记录着一个女孩的成长。
襁褓里吮吸手指的婴儿、蹒跚学步的娃娃、扎着羊角辫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穿着初中校服演讲的少女、坐在窗边看书的侧影……一直到穿着现在这身蓝白校服，走在新生入学队伍里……
每一张，都是她的脸。
从出生，到十七岁。她的每一次懵懂，每一次欢笑，每一次哭泣，每一次成长……都在这里，被无声地、巨细无遗地凝视、收藏。
冰冷的恐惧像藤蔓，一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她浑身抖得站不住，一步步后退，脊背撞上冰冷斑驳的墙壁。
顾迟站在那面照片墙前，背影在闪电的光影里显得异常僵硬。他慢慢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所有的情绪都被抽空了，只有雨水顺着他黑发往下淌，划过眼角，像泪。
他看着惊骇欲绝的她，嘴唇翕动，声音嘶哑得完全变了调，被雨声打得破碎：
“我找了你……十年……”
林晚靠着墙，慢慢地滑坐到地上，积年的灰尘被激起。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滴进眼睛，又涩又疼。她却想笑。
原来不是厌恶。
是寻找。是偏执。是十年疯魔的执念。
因为她像苏念？不，她就是他要找的那个……符号？幻影？
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和一种坠入冰窟的绝望，让她浑身冰冷。喉咙里涌起一股铁锈般的腥甜味，她抬手用力擦去。
她抬起头，看着他。雨水模糊了视线，他的身影在雨幕中扭曲。她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地穿透哗哗雨声：
“可把我送进地狱的人，不就是你吗？”
顾迟脸上的空白和破碎，瞬间凝固。他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穿了心脏，踉跄了一下，猛地扑到她面前，膝盖重重砸在积水的地面上，泥水溅脏了他的裤腿和她湿透的校服裙摆。
他抓住她的肩膀，手指冰冷用力，眼里的红血丝狰狞得吓人：“不是我……那年弄丢你的不是我！我找了你十年！十年！你知不知道？！”
她任由他摇晃着，眼神空洞地看着他身后那面巨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照片墙，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钝刀子割肉般的残忍：“现在，你找到了。然后呢？”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抓着她肩膀的手缓缓滑落，头深深埋下去，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野兽受伤般的呜咽被暴雨声掩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