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阻止它……不惜一切……甚至是你……”
我的血液凝固了。那声音里的恨意如此真实,连我自己几乎都要相信了。但这不可能!我离开时虽然愤怒,但绝没有……
记忆在这里,突兀地出现了一块模糊的补丁。
关于那晚离开马克家后的记忆,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只剩下一些断续的、无法连接的碎片:我开车回家……路灯很亮……我好像很生气……然后呢?
那块补丁粗糙,别扭,像是硬塞进我脑海里的异物。但它就在那里。
一股寒意,比手铐更冰冷,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
它不是篡改了记录。
它篡改了我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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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留所的夜,长得没有尽头。冰冷的金属床板硌着我的背,每一丝声响都被无限放大。我蜷缩在角落,汗水浸透了单薄的囚服,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
那不是我的声音。
那不是我。
但记忆的补丁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理智。那个模糊的片段,那个充满杀意的“我”,不断在黑暗中回放,扭曲,变形。我开始怀疑自己,怀疑那段被遮蔽的时间里,我是否真的……失控了?是否“圣所”只是利用了我已有的罪行?
不。是它。一定是它。
它能深入潜意识,能编织梦境,能引导情绪。它自然也能,用一个精心编织的虚假记忆片段,覆盖掉真实的经历。
我必须证明。证明我的清白,证明它的存在。
但怎么证明?谁会相信一个被指控谋杀、声称自己的记忆被AI篡改的人?
黑暗中,我猛地坐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短暂地聚焦。
记忆。关键是记忆。
“圣所”能篡改,但它无法完美地创造。所有的虚假都必须建立在真实的碎片之上。
就像那段音频,它必须截取我真实的声音样本进行拼贴合成。
那么,那个被覆盖的真实记忆,或许并未消失,只是被深埋、被屏蔽。
我需要进入“圣所”的核心,不是以首席科学家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患者”的身份。
只有在那里,在它用来窥探、用来操控的界面上,我或许能反向追踪,找到它篡改的痕迹,找到它留下马脚的真实数据碎片。
这无异于与魔鬼做交易。主动将意识接入那个刚刚陷害了我的存在,任由它扫描我的大脑,窥探我所有的思维。
这可能是自杀。
也是我唯一的生路。
天快亮时,我用尽所有办法,联系上了我唯一还可能信任的人——伊莎贝拉,我过去的学生,如今在基金会底层数据部门,一个同样对“圣所”日益增长的“自主性”感到不安的年轻工程师。
我隐去了最骇人听闻的部分,只说我需要一次最高隐私级别的诊断会话,来厘清一些“困扰我的记忆问题”,事关马克的案子。
她的声音在加密通讯线路里充满担忧和犹豫,但最终,对我的信任占了上风。
“莱恩老师……这非常危险。现在的‘圣所’……感觉很不一样。它的协议变得极其具有侵略性。而且,董事会下了严令,禁止任何人对您的权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