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丝不同以往的清晰：“顾先生。”
顾南川脚步一顿，似乎有些意外她会主动叫住他。他侧过身，眉头微蹙，带着询问和不耐。
苏清从围裙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轻轻放在光可鉴人的餐桌面上，推到他面前。
“今天合约到期。这是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她抬起眼，第一次，如此平静地、毫无躲闪地直视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财产分割方面，我放弃了您的一切资产，只带走了我的私人物品。请您过目，如果没有问题，签好字后，方便的时候我们去民政局办理一下手续。”
她的语气平稳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没有不舍，没有抱怨，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顾南川彻底转过身，高大的身影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他低头看着桌上那份赫然写着《离婚协议书》的文件，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一下。
合约到期，他当然记得。他甚至已经让助理拟好了另一份条件优渥的“续约协议”，打算今晚宴会结束后给她。在他看来，苏清和她那个摇摇欲坠的苏家，绝不会放弃顾家这棵大树。她这三年表现得如此逆来顺受，不就是为了继续留下吗？
他预想过她的各种反应——哭泣、哀求、沉默的接受。
唯独没有想过，她会如此平静地、抢先一步、主动提出离婚，并且……净身出户？
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一种掌控感脱离预料的微妙不悦，让他脸色沉了下来。他拿起那份协议，快速扫过条款，果然，关于财产部分，她确实什么都要，干脆得不可思议。
“你什么意思？”他放下协议，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审视着眼前这个仿佛突然有些陌生的女人。她还是那副温顺的样子，可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字面意思，顾先生。”苏清微微颔首，“感谢您这三年的‘照顾’，苏家的危机已经度过，我们的合约关系理应终止。我不占您便宜。”
她甚至用了他当初签协议时说的话——“互不相欠，不占便宜”。
顾南川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以退为进或者欲擒故纵的痕迹。但是没有，她的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种彻底的解脱。
这让他心头那点不悦莫名扩大。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他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嘲讽，“连一天都等不了？还是找到了更好的下家？”他下意识地认为，一定是有人挖了他的墙角，否则这个依附他生存的女人，怎么敢？
苏清闻言，并没有像过去三年那样惊慌失措地解释或低头，只是极淡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未达眼底：“顾先生多虑了。只是合约精神，准时履约而已。您日理万机，我不希望这点小事耽误您的时间。”
好一个“合约精神”！好一个“小事”！
顾南川被她这副油盐不进、公事公办的态度噎得一时语塞。他第一次在这个女人面前，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跳跃着“林允允”的名字。
顾南川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面前平静得过分的苏清，那股莫名的不爽达到了顶点。他冷哼一声，抓起桌上的离婚协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