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灵汐年满十八这年，总听姜翁提后山祠堂的事。姜翁说，祠堂里供着鹿神，是姜家的守护神。灵汐虽满心好奇，却从不敢靠近祠堂；只因姜翁反复叮嘱，凡人惊扰鹿神，定会遭天罚。
这天午后，灵汐坐在院子里晒茶，姜翁拄着拐杖走过来。他摸了摸灵汐的头，声音苍老却温暖：“灵汐，明日我让李伯接你回阴灵山老宅。” 灵汐愣了愣，手里的茶篓差点掉在地上。她已经七年没回老宅了，自从十一岁被姜浦生夫妇接去镇上，就再没踏过阴灵山的路。
“阿公，爸妈会同意吗？” 灵汐小声问。她知道，姜浦生和苏氏一向不喜欢她，更不喜欢她和姜翁亲近。姜翁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有我在。”
灵汐低头看着手里的茶叶，眼眶突然红了。这些年在镇上，苏氏总把最好的东西给姜珩和姜瑶，她穿的是洗得发白的旧布裙，吃的是剩下的饭菜。有次她想给姜翁写封信，苏氏却把她的信纸全烧了，说她是 “养不熟的白眼狼”。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伯就驾着马车来了。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笑容淳朴：“灵汐小姐，老爷子在老宅等着呢。” 灵汐点点头，拎着一个旧布包上了马车。布包里没什么值钱东西，只有几件旧衣裳，还有姜翁以前给她做的小布偶。
马车走了整整一天，才到阴灵山山脚下。这里的山路很陡，没有像样的石阶，全是泥土和碎石。李伯想扶灵汐，她却摇摇头：“李伯，我自己能走。” 这些年在镇上受的苦，早让她学会了咬牙坚持。
走到半山腰时，灵汐实在走不动了。她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看着远处的云雾缭绕。小时候，吴妪常背着她爬山，走累了就给她讲故事，说阴灵山的每一棵树都有灵性。可现在，吴妪早就不在姜家了，听说去了邻村养老。
“灵汐小姐，快走吧，老爷子该等急了。” 李伯催促道。灵汐点点头，起身继续往上走。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姜家老宅。老宅还是以前的样子，雕梁画栋，古色古香，院子里的石狮子依旧威武。
姜翁站在门口等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锦袍，头发比以前白了不少。他看到灵汐，眼里泛起微光：“灵汐，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灵汐扑进姜翁怀里，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阿公，我好想你。”
二
灵汐在老宅住了下来，吴妪早就听说她要回来，特意做了她爱吃的桂花糕。吴妪还是以前的样子，头发挽成一个发髻，脸上满是皱纹，却依旧精神。“灵汐小姐，这几年你在镇上受苦了。” 吴妪把桂花糕递给灵汐，语气里满是心疼。
灵汐咬了一口桂花糕，还是以前的味道，甜而不腻。她摇摇头：“吴妪，我没事。” 可心里却知道，这些年的苦，不是一句 “没事” 就能带过的。
第二天一早，姜翁让灵汐去祠堂给鹿神上香。“灵汐，鹿神会保佑你考上女官的。” 姜翁说着，打开了祠堂的门。灵汐愣了愣，女官是她一直的梦想，可苏氏从不准她读书，说 “女子无才便是德”。
灵汐穿着吴妪给她做的青布小衫和黑罗裙，踩着软软的绣花鞋，走进了祠堂。祠堂里静悄悄的，只有祖宗的牌位整整齐齐地摆着。她把香随意插在香炉里，正想转身离开，鼻尖却突然嗅到一股浓郁的茶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