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记者还没散去,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能感觉到温亦行在我身边僵硬了一下。
我却笑了。
“贺老师说得对。”我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温浅的作品确实属于艺术,不属于私产。所以,我们更应该确保,每一件展出的,都是真品,对吧?”
贺惟庭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但依旧维持着风度:“沈渡,你什么意思?十年了,你还在用你那套阴谋论来哗众取宠吗?”
“是不是哗众取宠,恐怕贺老师心里最清楚。”我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比如,温浅有个习惯,不知道贺老师……还记不记得?”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我知道,我赌对了。
他果然知道那个秘密签名。
或许,他正是利用了这个秘密,才能如此心安理得地……造假。
“我没时间跟你这种人废话。”贺惟庭恢复了镇定,转身对保安说,“送客。”
我和温亦行被两个保安“请”出了美术馆。
站在宏伟的建筑前,温亦行有些沮丧:“沈记者,他根本不肯谈。”
“他不是不肯谈,他是怕了。”我看着美术馆顶上贺惟庭的巨幅照片,冷笑一声,“走,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我们去了潘家园,北京最大的古玩旧货市场。
在一家不起眼的颜料店里,我们找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板。
我把温浅的照片递过去。
老板眯着眼看了半天,摇了摇头:“没印象。”
我心中一沉,难道线索断了?
温亦行却突然开口:“老板,您再想想,十年前,一个很瘦,很高,喜欢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她总是在您这里买一种很特别的矿物颜料,叫‘克莱因蓝’。”
老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
“哦……想起来了!”他一拍大腿,“那个女娃!有灵气,不像现在的年轻人,就知道用现成的化学颜料。她每次来,都要最好的,最纯的阿富汗青金石磨的粉。”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老板,那这种颜料,除了她,还有谁买过吗?比如,一个四十多岁,看起来很有风度的男人?”我描述着贺惟庭的样貌。
老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绝对没有。那姑娘宝贝这颜料跟宝贝命似的,每次都叮嘱我,千万不能卖给别人,尤其是她老师。”
“她老师?”
“对啊,她说她老师古板,不让她用这种纯粹的颜色,说匠气太重。”老板咂了咂嘴,“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听说后来……唉。”
我和温亦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贺惟庭,不让温浅用那种颜料。
这意味着,他根本无法完美地复制出温浅的秘密签名!
那么,他展出的那些所谓的“遗作”,尤其是后期创作的,很可能……都是没有签名的赝品!
这个发现让我们兴奋不已。
回家的路上,我开着我那辆快散架的二手车,温亦行坐在副驾,情绪有些低落。
“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他看着窗外,“只是觉得,我姐姐好可怜。她那么信任他,把他当成父亲一样尊敬……结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