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不解释,怎么知道我不信?”

“我现在解释了,你信了吗?”

他沉默了。

良久的沉默。

沉默,就是最残忍的答案。

“走吧。”他转过身,不再看我,“天快黑了,山里不安全。”

他率先向停车的方向走去,背影决绝。

我站在原地,看着周屿的墓碑,忽然觉得很冷。

五年前,我以为人生最大的遗憾,是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我们隔着生死,隔着天灾,隔着废墟。

后来,他把我从废墟里拉了出来,我才知道,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山海皆可平。

真正难平的,是人心。

是那份被猜忌和怨恨填满的,再也回不去的人心。

我跟上他的脚步,坐上车。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死一样的寂静。

车子开到县城的招待所,王哥把我们放下就走了。

只有两间房了。

我和沈既明,一人一间,门对门。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房间,连灯都懒得开,就那么直直地倒在床上。

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他的质问,他的眼神,周屿的墓碑……像电影画面一样,一帧帧地闪过。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我以为是招待所的服务员,哑着嗓子说了句“请进”。

门被推开,走廊的光照了进来,勾勒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沈既明。

他手里拿着一个医药箱,二话不说地走到我床边,打开灯。

刺眼的光让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手。”他命令道。

我这才发现,来的时候,在茶馆里被我掐破的掌心,又裂开了,血和皮肉粘在一起,惨不忍睹。

我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回去。

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容我挣脱。

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打开医药箱,拿出棉签和消毒水,垂着头,专注地给我处理伤口。

他的动作很轻,很熟练。

消毒水碰到伤口,传来一阵刺痛,我忍不住“嘶”了一声。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但没有抬头。

昏黄的灯光下,我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还有紧抿的嘴唇。

这个场景,何其熟悉。

五年前,在那个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里,他也是这样,一言不发地给我处理满身的伤口。

那时,我觉得他是天神下凡,来拯救我于水火。

现在,他坐在我对面,我们之间,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

处理好伤口,他用纱布给我细细地包扎好。

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做完这一切,他起身就要走。

“沈既明。”我叫住他。

他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谢谢。”

他没应声,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看着自己被包扎得整整齐齐的手,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他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如果他真的恨我入骨,又怎么会半夜来给我送药?

这个念头,像一点火星,在我早已冰封死寂的心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我做梦都想不到的女声,带着几分慵懒和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