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起规则：【沙僧拒担】。
我摇头，面露慈悲：“悟净，你既已皈依，便是修行人，挑担劳役之事，暂且不必。”
他猛地抬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愕然，随即化为深沉的、难以解读的晦暗。他低下头，不再言语。我只当是规则生效，却未深究那眼神背后的含义。
十三年来，九九八十一难，我便靠着这三条规则，一路挟制。
悟空桀骜不驯？念紧箍咒。看他痛苦翻滚，我心中竟会生出一丝扭曲的快意，看呐，这传说中的英雄也不过是我掌中之物。
八戒偷奸耍滑？给他粥喝。看他呕吐瘫软，我鄙夷其丑态，更满意于规则的精准掌控。
沙僧沉默寡言？我便时常“关怀”地让他歇息，不必挑担。他每每欲言又止，最终沉默接受，我却享受这种无需言说的支配感。
我甚至开始欣赏自己的“演技”，欣赏自己将这三个神通广大的“徒弟”摆布得团团转的本事。我以为我完美地扮演了唐僧，利用了规则，掌控了全局。
多么可笑，多么狂妄的自欺。
我以为自己是超脱游戏之外的玩家，却不知自己早已是规则中最可悲的一环，是困在笼中而不自知的囚徒。那三条规则，不是我的武器，而是我的枷锁，将我牢牢锁死在这个“师父”的角色里，一步步走向最终审判的灵山。
我享受着他们的痛苦，却看不见他们痛苦眼神下压抑的真相，更看不见那根早已悄然套在我自己灵魂上的金箍。它无声无息，却越来越紧。
【现在 · 灵山真相】
金箍棒依然顶在我的眉心，血顺着鼻梁滑到唇边，腥甜的味道。
“不敢说话了？”孙悟空的声音带着讥讽，“十三年，四百七十五次紧箍咒，次次念得顺溜得很啊。”
四百七十五次......他居然数着。
我的肩膀剧痛难忍，血浸透了袈裟。但我顾不上了，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大、大师兄！”八戒突然开口，声音颤抖，“这、这是怎么了？他是师父啊！”
孙悟空头也不回：“呆子！闭嘴！”
八戒噤声了，肥硕的身体瑟瑟发抖。
沙僧终于抬起头，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是恐惧？还是...期待？
“悟空，”我艰难地开口，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我是你师父啊...”
孙悟空笑了，那是一种冰冷彻骨的笑声。
“师父？就你？”他的金箍棒轻轻移动，划过我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俺老孙的师父，早在十三年前就死在两界山下了。”
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我该知道他知道的，毕竟他可是火眼金睛，白日千里的神通。
“那、那你为什么......”我不明白，既然他知道，为什么还要陪我演这十三年的戏？
“为什么？”孙悟空的眼睛眯起来，熔金色的瞳孔收缩如针尖，“因为规则。”
他收回金箍棒，扛在肩上，开始绕着我踱步。
“规则限制了你，也限制了俺老孙。”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在你取得真经之前，俺老孙不能杀你。这是最核心的规则。”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是的，系统提示过：【必须安全抵达灵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