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顺愣了愣，手指抠着地上的泥。她知道百家锁，是人家给孩子求平安的，用一百户人家的铜板熔了做的锁，挂在孩子脖子上，说是能 “锁住福气”。可她哪里去弄一百把百家锁的芯子？镇上总共也就两百多户人家，还有一半是像她这样的穷人，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钱做百家锁？
“你要是心诚，自然能找着，” 李神婆顿了顿，又说，“要是心不诚，娃的魂今晚就会被勾走，到时候就是阎王爷来了，也救不活。” 她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纸符，递给阿顺，“这符你先拿着，贴在娃的床头，能挡一挡鬼气，不过只能挡三天，三天之内必须找齐锁芯。”
阿顺接过黄纸符，符上的墨汁已经发灰，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咒，她像接过什么宝贝，紧紧攥在手里，又给李神婆磕了三个头，额头磕得发红：“谢谢您，神婆，谢谢您…… 我一定找齐锁芯，一定心诚。”
抱着小栓出了破庙，风一吹，眼泪更凶了。风里的水腥气更重了，还混着庙后的坟味 —— 那庙后埋着几个没主的死人，夏天一热，就往外冒臭味。阿顺不知道什么是 “心诚”，只知道要救小栓，就得找齐一百个锁芯。她先回了家，把小栓放在床上，床是用几块木板拼的，铺着稻草，稻草里还藏着几只虫子。她把李神婆给的黄纸符贴在床头，又在小栓枕头边放了个布娃娃 —— 那是她用碎布拼的，眼睛是用黑纽扣做的，小栓平时最喜欢抱着它睡觉，说 “娃娃能陪我玩”。
“娘去给你找锁芯，你等着娘，” 阿顺摸了摸小栓的脸，他的脸还是凉的，像块冰，“娘很快就回来，你别睡，等着娘，好不好？”
小栓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沾着泪珠，没说话，只是伸手抓住了阿顺的衣角。那衣角已经磨得发亮，阿顺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厉害。她狠了狠心，把衣角抽出来，转身出了门 —— 她不能等，李神婆说只能挡三天，她得抓紧时间。
3 百家锁芯的奔波
她先去了王大妈家。王大妈家的孙子小福子有个百家锁，是前年小福子满月时做的，锁上还刻着 “长命百岁” 四个字。阿顺站在王大妈家的门口，手在衣角上搓了半天，把衣角搓得发毛，才敢开口：“王大妈，您在家吗？”
王大妈开了门，见是她，脸上的笑一下子没了，语气也冷了：“是阿顺啊，有事？”
“我…… 我想求您点事，” 阿顺的声音有些发颤，手指抠着门框，“您家小福子的百家锁，能不能把芯子给我一个？小栓他…… 他快不行了，神婆说要锁芯才能救他……”
“锁芯？” 王大妈的脸一下子沉了，像块乌云，“那可不行！这锁芯是护着我家小福子的，给了你，我家小福子要是出事了，你负得起责？”
“我就要一个芯子，就一个，” 阿顺急了，声音都变了调，眼泪又掉了下来，“神婆说，有了锁芯，小栓就能好…… 我以后给您洗衣裳，给您缝补丁，不要钱，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王大妈犹豫了半天，眼睛往屋里瞟了一眼，小福子正在屋里哭，大概是饿了。她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罢了罢了，看你这模样，也怪可怜的。我去给你拆一个，你可别跟别人说，不然人家该说我心狠，连自家孙子的福气都敢给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