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站着没动。雨水顺着他冷硬的侧脸线条滑落。他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女人，这个曾经占据他整个世界的女人。三年时光，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那双曾经盛满温柔依赖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的哀求和一种被生活磋磨后的疲惫。
没有愤怒，没有激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顾沉的心，像一块被雨水冲刷的石头，冰冷，坚硬。
他微微侧身，准备绕过她。仿佛她只是路边一个碍事的障碍物。
“顾沉！”黎晚尖叫起来，声音刺破雨幕，带着不顾一切的绝望。她猛地扑上来，试图抓住他的胳膊，湿冷的指尖触碰到他微湿的西装袖口，“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妈她...她后来也后悔了...是我蠢！是我没主见！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不要彩礼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顾沉！你看看我啊！”
她的哭喊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凄厉。药盒掉在地上，被浑浊的雨水瞬间浸透。
顾沉终于垂眼，目光落在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湿漉漉的手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被雨水打脏的、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缓缓地、极其清晰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动作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黎小姐，”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穿透了风雨的嘈杂，清晰地砸在黎晚耳中，“你挡路了。”
黎小姐。
这三个字，像三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了黎晚的心脏。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变成了灰白色。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在雨中剧烈地颤抖，像一片狂风中的枯叶。
顾沉不再看她，抬手，准备去刷门禁卡。
第五章
就在顾沉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的感应区时，一道清亮、带着点不耐烦的女声，穿透了黎晚压抑的呜咽和哗哗的雨声，斜刺里插了进来。
“麻烦让让！堵门口淋浴呢？”
高跟鞋敲击湿漉漉地面的声音清脆利落，由远及近。
顾沉动作一顿，循声看去。
一个高挑的身影撑着一把结实的大黑伞，大步流星地穿过雨幕，径直走到公寓入口的雨棚下。她利落地收伞，甩了甩伞面上的水珠，动作干脆。伞沿抬起，露出一张年轻、明艳的脸。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眉毛修长，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一股子不羁的锐气。她穿着剪裁得体的烟灰色西装套裙，肩头被雨水打湿了一小块深色痕迹，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透着一股雷厉风行的劲儿。
是林漾。公司新挖来的项目总监，以眼光毒辣、手腕强硬著称，刚来一个月，已经雷厉风行地收拾了好几个积压的烂摊子。顾沉和她合作过两次，效率高得惊人，沟通也极其直接，省去了所有不必要的弯弯绕绕。
林漾的目光在顾沉脸上扫过，又落在他旁边浑身湿透、失魂落魄的黎晚身上，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眼前这出苦情戏码只是挡路的垃圾。
“顾总，正好找你。”林漾的视线直接越过黎晚，落在顾沉脸上，语速很快，“‘启航’那边刚发来的补充协议第三条，关于数据接口开放时限的，我觉得有坑。他们想玩文字游戏，拖到我们二期交付后。这不行，必须卡死在测试阶段结束前。”她一边说，一边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份用防水袋装好的文件，精准地塞到顾沉手里，“喏，我标红了，你赶紧看看，明早碰头会得定调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