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只要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别人就没法把你当回事。
我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戏上。
虞姬这个角色,我以前也学过,但不精。现在有了机会,我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泡在排练场。
我对着镜子,一遍遍地走台步,练剑舞,找感觉。
唱腔上,红翘师姐的虞姬,艳丽、刚烈。但我觉得,虞姬这个女人,不光有刚烈,她骨子里应该还有一种彻骨的悲凉和温柔。
我试着在唱腔里加了点自己的东西,让声音更婉转,更凄清。
那天,我正在排练场自己练剑,关师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我一套剑舞耍完,收剑,站定,才看见他。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我很久,然后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他那一个点头,比一百句夸奖都管用。
我知道,我走的路,是对的。
可我练得越是起劲,红翘那边就越是坐不住。
她开始“指点”我了。
我练功的时候,她总是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地就来一句。
“拂雪,你这步子不对,虞姬是贵妃,不是江湖侠女,得端着。”
“拂雪,你这水袖甩得太硬了,没有美感。”
“拂雪,你这眼神不对,得含着情,不是含着恨。”
她说的,有些是对的,有些纯粹是找茬。
对的,我听,然后笑着说:“多谢师姐指点。”
不对的,我也听,也笑着说:“师姐说的是,我再揣摩揣摩。”
我态度好得让她没脾气。
她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劲,只能自己憋着。
我心里清楚得很。
她这是想让我乱了方寸,让我跟着她的路子走,把我自己的东西全都磨掉。等我把虞姬演得跟她一模一样,甚至还不如她的时候,她就赢了。
我偏不。
你说的,我都听着。但怎么唱,怎么演,还是我自己说了算。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广和楼开演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后台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谁都知道,喜福班的这场大戏,不光是唱给台下看客听的。
也是唱给我和红翘听的。
4
离广和楼开演还有三天。
班里的气氛已经绷成了一根弦。
红翘师姐这几天特别“用功”,天天泡在排练场,嗓子喊得都有点哑了。她那帮小姐妹,更是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端茶递水,捏肩捶背。
见了面,她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拂雪啊,练得怎么样了?可别到时候给班主丢人啊。”
我还是那句话:“有师姐这块金字招牌在,丢不了人。我就是个学徒。”
她听了,脸色好看一点,但眼里的钉子还在。
她以为我这是认怂了。
其实,我心里的小算盘,打得比谁都精。
这谣言传了这么久,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暧昧不明”。大家都在猜,都在传,就是没个准信儿。我要是跳出来解释,说我跟班主是清白的,没人信。他们只会觉得我被说中了,急了。
对付这种事,最好的办法,不是把火扑灭,而是让它烧得更旺。
旺到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这火里烧的到底是什么。
机会很快就来了。
那天下午,关师傅又把我叫到他屋里,商量《霸王别姬》里剑舞的一段音乐。他觉得原来的编曲太平了,想改得更有气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