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就对着谱子,一个哼,一个拿筷子敲桌子打拍子,讨论了小半个时辰。
等我从他屋里出来,正好看见红翘带着几个花旦从院子那头走过来。
她们看见我,脚步都停了,眼神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跟探照灯似的。
我心里一动,知道机会来了。
我没躲,也没急着走。
我转过身,对着关师傅那屋的门,大大方方地鞠了一躬。声音不高不低,但保证院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谢班主指点!拂雪明白了!”
说完,我才转身,迎着红翘她们的目光,走了过去。
我脸上带着笑,是那种学到了新东西之后,发自内心的高兴。
红翘的脸,瞬间就绿了。
她旁边的小花旦忍不住,刺了一句:“哟,又去班主屋里‘学戏’了?学得挺明白啊。”
我停下脚步,看着她,笑得更开心了:“是啊。班主说我剑舞那段,杀气太重,少了点虞姬的柔情。他亲自给我哼了段曲子,改了几个身段,我一试,感觉立马就对了。班主真是太厉害了。”
我把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们俩在屋里,就是在聊戏。
班主指点我,是因为我业务上有问题。
我这番话,就像一瓢冷水,浇在了她们刚刚烧起来的八卦之火上。
那个小花旦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红翘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强笑了笑,说:“班主就是疼新人。我们那时候,可没这待遇。”
这话里,酸味都快溢出来了。
我一脸天真地看着她:“师姐,您是咱们的台柱子,戏那么好,哪儿还需要班主指点啊。我们新人不行,只能多学多问,才能不拖您后腿。”
我一句话,把她捧得高高的,又把自己放在了学徒的位置上。
她要是否认,就是说自己的戏不好。她要是承认,就得认下我这个“好学”的师弟。
她被我堵得半天没说出话,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你好自为之”,带着人走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我心里冷笑。
这才只是个开始。
我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私下”的接触,全都摆在明面上。
第二天,我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去敲了关师傅的门。
“班主,昨天您说的那段唱腔,我回去琢磨了一下,有几个地方还是不太懂,您能再给我说说吗?”
我把门敞着,声音也放得很大。
关师傅正在看账本,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他是个明白人,一看我这架势,就知道我想干嘛。
他点点头:“进来吧。”
于是,我就当着后台所有人的面,进了班主的屋子,“请教”了足足一刻钟的戏。
出来的时候,那些原本准备看好戏的眼神,都变得有点……迷茫。
这拂雪,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她要真跟班主有什么,不该是偷偷摸摸的吗?怎么还闹得人尽皆知?
接下来的两天,我变本加厉。
但凡有一点点关于戏的问题,我都立刻、马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去找关师傅请教。
有时候是唱词,有时候是水袖,有时候就是一个眼神。
搞得整个后台,谁都知道我拂雪为了学戏,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渐渐地,风向就变了。
“哎,你说,那拂雪是不是真跟班主没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