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也像。要真有事,哪能这么明目张胆的。”
“她那是真爱学戏。你没看她那股劲儿,跟疯了似的。”
“再说了,班主那人,一辈子都钻在戏里,不像是个会搞这些乌七八糟事的人。”
谣言这东西,就怕“见光”。
我把它从阴暗的角落里,拖到了太阳底下。
它不攻自破。
红翘气得好几天没跟我说话,看见我就绕道走。
她点的火,被我浇上了油,烧得特别旺,但也很快就烧尽了。只剩下一地鸡毛,和她自己难看的脸色。
广和楼开演的前一天,关师傅在后台开了个短会。
最后,他宣布:“明天的《霸王别姬》,A角,红翘。B角,拂雪。”
A角就是主演,B角就是替补。
这意味着,只要红翘不出问题,我就没机会上台。
红翘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所有人都觉得,我输了。我折腾了这么久,最后还是个替补。
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抢她的戏。
我只是要用这段时间,把所有脏水都洗干净。
然后,等着她在台上,亲手把机会送到我面前。
5
广和楼的后台,比我们班自己的后台大了三倍,也乱了三倍。
人来人往,箱子垒得跟山似的。空气里混着油彩、汗水、还有一股子陈年木头的味道。
第一天和第二天的戏,顺顺当当唱完了。满堂彩。
关师傅脸上有了笑意,后台的气氛也松快了些。
到了第三天,压轴戏《霸王别姬》。
天还没黑,后台已经忙得脚打后脑勺。
红翘师姐是今天的主角,自然是焦点。她坐在最中间的化妆台前,好几个人围着她转。给她梳头的,递水的,扇扇子的。
她今天格外安静,闭着眼,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我没戏,但也得在后台候着。这是规矩。
我找了个角落坐下,自己拿着块布,擦拭着虞姬舞剑用的那把道具剑。剑是假的,但分量不轻。
气氛有点不对劲。
太安静了。
安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我眼角的余光,扫到红翘身边的一个小花旦,叫杏儿的。她今天特别殷勤,一直守在红翘身边。
就在刚才,她趁着人乱,溜进了服装间。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出来的时候,眼神有点飘忽。
我心里咯噔一下。
离上场还有一个时辰。
我站起来,也朝着服装间走去。
我的戏服,和红翘的,挂在一起。都是一样的行头,大红的斗篷,绣着凤凰的软甲。
我走过去,不动声色地拿起挂着我名字的那套。
我没急着穿,而是先仔細检查。
从领口,到袖口,再到裙摆,一寸一寸地摸过去。
后台人多手杂,戏服出点问题很正常。比如线头开了,扣子掉了。
但我的这件,很完美。
完美得有点不正常。
我把手伸进水袖里。长长的水袖,丝滑冰凉。我的指尖,从袖口一直探到底。
就在水袖的最深处,我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尖锐的东西。
我的心一沉。
我慢慢地,把那个东西捏住,抽了出来。
是一根绣花针。
很细,很长,针尖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它被巧妙地藏在水袖的缝线里,针尖朝里。只要我一甩水袖,这根针就会扎进我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