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的死寂。
然后，我听到了声音。
不是从它那里来的。
是从我身体里。
最初是极细微的，就在我自己的耳道深处，甚至可能是更里面……窸窸窣窣……嘶嘶……和昨晚一模一样，但更清晰，更密集。仿佛那三枚卵不是被抹掉了，而是钻了进去，正在里面孵化，成长，蠕动。
同时，一股冰冷的、滑腻的触感，开始沿着我的脊椎内部缓慢地向下爬行。
我猛地捂住双耳，指甲狠狠抠进头皮，但那声音来自内部，根本无法阻挡。那脊椎里的蠕动感也越来越清晰，像有一条看不见的冰鳝，正顺着我的骨髓悠闲地游弋。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喷出一些带着甜腥味的黏液，拉成长丝滴落在地。
地上的鳝鱼微微调整了一下盘踞的姿势。
我连滚带爬地冲出卧室，砰地摔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全身都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耳朵里、骨髓里的蠕动声和滑行感持续不断，提醒着我某种正在发生的、无可逆转的恐怖。
客厅的窗帘没有拉严，灰白色的天光渗进来，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我颤抖着抬起手，看着指尖上那亮晶晶的、拉丝的黏液。
然后，我注意到我的影子。
投在对面白墙上的影子。
我的头颅轮廓边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细长的、蜿蜒的阴影，缓缓地从影子的耳朵里探出，又缩回。一条，两条……扭曲盘绕。
我猛地捂住嘴，把一声凄厉的尖叫硬生生堵了回去。
那不是我。
墙上的影子，对着我，无声地，咧开了一个熟悉的、精准的微笑。
我连滚带爬地扑向客厅的窗户，手指哆嗦得几乎握不住窗帘的拉绳。刷啦一声，清晨刺目的白光涌进来，瞬间淹没了房间。我猛地转身，背靠冰冷的玻璃，死死盯住对面那面白墙。
墙上只有我自己的影子，被阳光拉得有些变形，但轮廓清晰——一个惊恐万状的人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蠕动的触须，没有诡异的微笑。
耳朵里的窸窣声和脊椎内的滑行感也突然减弱了，变成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不可察的背景嗡鸣，像是有东西受到了惊吓，暂时蛰伏起来。
是光线？它们怕光？
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我大口喘着气，试图压下喉咙口的恶心和甜腥味。脸上和手指上黏糊糊的触感还在，我冲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疯狂地搓洗。冷水冲在脸上，稍微带来一丝清醒。
抬头看向镜子。脸色惨白，眼底布满血丝，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滴。看起来只是像个被噩梦折磨了一夜的可怜虫。鼻梁、嘴唇、眉心那里皮肤微微发红，是被我用力擦拭过的痕迹，看不出别的异样。
我慢慢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外表一切正常。
可那感觉……那冰冷的、内部的蠕动……
不是幻觉。绝不可能是幻觉。
我冲出洗手间，目光扫过紧闭的卧室门，胃里一阵紧缩。那条东西还在里面。必须处理掉。
我深吸一口气，从厨房里拿出最大号的加厚垃圾袋，又戴上了橡胶手套，抄起一把沉重的消防斧——这是房东留下的，说是应急用。我紧紧攥着斧柄，木头的粗糙感稍微给了点底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