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开卧室门把,猛地推开门,斧头横在身前。
房间里空荡荡的。
窗帘被我刚才拉开了,阳光直射进来,灰尘在光柱里飞舞。地板干净,床单凌乱,但昨晚那条鳝鱼盘踞的地方,现在什么都没有。
没有黏液,没有痕迹。
它不见了。又一次。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我冲进去,几乎是匍匐在地,检查床底、衣柜缝隙、每一个角落。什么都没有。它就像蒸发了一样。
只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淤泥甜腥气。
我瘫坐在地上,消防斧哐当一声掉在身边。恐惧之后,是一种更深的无力和茫然。它到底是什么?那卵……
想到卵,耳朵深处的嗡鸣似乎又清晰了一点。我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回到客厅,找到手机。我必须知道那是什么。医院?不,他们只会觉得我疯了。那个夜市老头!
对,找他!
东街夜市晚上才开。现在外面天光大亮,离天黑还有十几个小时。每一分钟都变得无比难熬。我坐立不安,耳朵里的声音和体内的异物感时强时弱,像是一种恶毒的提醒。我不敢再待在这个公寓,套上外套走了出去。
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那冰冷的蠕动感在我骨髓深处持续,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路过的人偶尔投来好奇的一瞥,大概是我脸色太差。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又飞快放下,生怕被人看出什么端倪。
我在公园的长椅上呆坐了很久,看着跑来跑去的孩子和散步的老人,感觉自己像个被透明玻璃隔绝开来的怪物。阳光越盛,我皮肤下的阴冷就越清晰。
终于熬到日头西斜,夜市开始摆摊。我立刻起身,几乎是跑着冲向那条熟悉的街。
越往里走,喧闹声越大,油烟味越浓。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拐进最里面,目光急切地搜寻那个摊位。
昏黄的白炽灯还吊着。
但灯下面,铝盆不见了。那个蹲着的瘦老头也不见了。
摊位空着。地面甚至比其他地方更干净一些,像是从未有人在此经营过。
我抓住旁边一个卖炒粉的摊主,声音发颤:“老板,问一下,原来在这里卖黄鳝的那个老头呢?”
炒粉摊主颠着勺,头也没抬:“哪个老头?卖黄鳝的?没印象。这儿摊位换得勤,今天你来明天他走的。”
“就是一个瘦老头,眼神有点……阴,盆是黑的,水很浑……”我急切地比划着。
摊主终于瞥了我一眼,眼神古怪,带着点不耐烦:“说了没印象!神经病嘛,快走快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我愣在原地,一股冰冷的绝望攥紧了心脏。他不记得。或者,根本不存在?
失魂落魄地回到公寓楼下,天已经彻底黑了。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一片漆黑。我摸着墙壁,一步步往上走。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格外清晰。
走到门口,掏出钥匙。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对准锁孔。
钥匙插进去,转动。
咔哒。
门开了一条缝。
一股浓烈的、熟悉的淤泥腥甜气味,扑面而来。
我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我清楚地记得,我离开时,反锁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