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鱼好像明白了,张开嘴,用它那没牙的嘴,使劲地磨着草绳。
旁边又来了几条小鱼,跟着一起啄。
草绳泡了水,本来就糟了。被它们这么一折腾,居然真的松了。
手一出来,我就赶紧去解脚上的绳子。
等我彻底脱离那块磨盘时,我已经憋得眼冒金星。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往上划。
脑袋“哗啦”一下冲出水面,我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岸上,赵老四正领着全村人跪在地上,对着河中央磕头。
“河神爷爷显灵啦!他老人家收了祭品啦!”
我呸。
河神今天不收快递,拒收了,懂吗?
我没力气喊,也懒得喊。
我顺着水流,悄无声息地往下漂。
再见了,赵家村。
再见了,我“亲爱”的爹娘。
你们这群蠢货,就守着你们那片快干死的土地,等着老天爷的赏赐吧。
而我,谷芽,要去一个不把人当快递的地方。
2
我在河里泡了半天,被下游一个走水路的商队捞了起来。
捞我起来的是个大胡子,姓周,一脸横肉,看着不像好人。
他拎着我的领子,把我扔在甲板上,问:“哪来的丫头?投河的?”
我吐出两口河水,坐起来,看着他:“不是投河,是被投的。”
周老大眉毛一挑,来了兴趣。
“哦?说来听听。”
我把赵家村那点破事儿说了。没添油加醋,也没哭哭啼啼,就跟说别人家的故事一样。
我说完,整个船上的人都安静了。
周老大摸着他的大胡子,半天,憋出一句:“他娘的,一群蠢货。”
我点点头:“对,蠢得冒泡。”
他手下的一个伙计凑过来,小声说:“老大,这丫头来路不明,还跟那种事沾边,不吉利,要不……”
周老大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不吉利你个头!老子走南闯北,什么鬼神没见过?这丫头要是妖物,老子就是阎王爷!滚蛋!”
伙计缩着脖子跑了。
周老大又看向我:“丫头,我们这是去京城的商队。你要是没地方去,就跟着。船上看你瘦不拉几的,也干不了重活,就帮着喂喂牲口吧。”
他们船上,除了货物,还拉着几匹马和十几只羊,是给京城一个大官送的。
我点头:“行。”
就这么着,我成了周记商队的杂役,专门负责伺候那几位“畜生大爷”。
跟畜生打交道,可比跟人省心多了。
马饿了,它会告诉你它想吃带露水的嫩草,而不是发黄的干料。羊渴了,它会告诉你它想喝上游的活水,而不是船舱里存着的死水。
我把这些“要求”告诉了负责采买的伙计。
伙计翻着白眼:“你一个丫头片子懂什么?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我懒得跟他废话。
当天晚上,一匹马就闹起了肚子,上吐下泻,蔫了吧唧。
周老大急了,这马要是死了,他可赔不起。
我走过去,听那马哼哼唧唧地抱怨:“料子不对,有霉味,肚子疼。”
我跟周老大说:“把船上的干料都扔了,马吃了发霉的草,再去岸上割点新鲜的,拌上盐水给它灌下去。”
周老大半信半疑,但死马当活马医,还是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