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夸奖让他很不自在，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立法背景，是‘魔族入侵’。立法目的，是防止魔族利用此草‘乱我仙神心智’。”我一字一顿地说，“那么，苍衍神将，请你告诉我，现在距离魔族上一次入侵，过去多少年了？”
他没回答。
“我替你答。”我伸出三根手指，“三万年。整整三万年，魔族连个影子都没踏进过南天门。当年炼制‘蚀心散’的法门，也早就随着最后一任魔尊重楼的灰飞烟灭，彻底失传了。”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当年悬在所有仙神头顶上的那把刀，早就锈成渣了。可这条因为刀而存在的规矩，却还亮晃晃地摆在这里，时不时就要拉一个倒霉蛋出来祭天。”
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神将，你不觉得，这很荒谬吗？”
苍衍的脸色变了。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被冒犯的、固有的认知受到挑战时的僵硬。
“天规就是天规！岂容你在此置喙！”他身后的副将又跳了出来。
“闭嘴。”苍衍头也没回地呵斥道。
副将脖子一缩，不敢再说话。
苍预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这一次，审视的意味更浓了。“你的意思是，天规错了？”
“我可没这么说。”我连忙摆手，“天规没错。在九万年前，它无比正确。就像一件冬天的棉袄，在冰天雪地里，它是保命的好东西。可现在是三伏天，你非要逼着所有人把棉袄穿在身上，谁穿谁中暑，谁脱罚谁。请问，到底是穿的人有病，还是逼人穿的人有病？”
“巧舌如簧！”苍衍冷哼一声，“就算此法确有不合时宜之处，那也该由天庭审议，由天帝废除。在此之前，它便是法！你明知故犯，就是有罪！”
“说得对！”我再次鼓掌，“程序正义，我非常认同。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一条早就该被扔进故纸堆的陈年旧规，三万年来，无人问津，无人审议，甚至无人敢于提起？”
我站起身，走到那株“九转还尘”旁边，轻轻抚摸着它的叶子。
“因为，它成了某些人、某些势力，排除异己、罗织罪名的最好用的工具。神将，你每日处理公务，想必看过的卷宗比我吃的米还多。那么，我就考考你。三件案子，你可有印象？”
“第一件，五千年前，丹霞宫的药仙陈景。他用了一片‘九转还尘’的叶子做药引，救了当时身受重伤的镇海神兽。结果呢？神兽活了，陈景被削去大半修为，终身监禁于药王谷。功过不相抵，只因他‘触犯天条’。”
“第二件，一千二百年前，百花宫的小花仙涟漪。一颗‘九转还尘’的种子不知从哪飘进了她的花园，自己发了芽。她根本不认识这是什么，只当是普通杂草。巡查的天兵发现了，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打入轮回。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第三件，就是三百年前。刚飞升上来的散仙，叫什么来着……哦，对，叫季寥。他飞升时，行囊里带了一本凡间的草药图谱，里面正好记载了‘九转还尘’。就因为这个，他被扣上一个‘意图不轨’的帽子，至今还关在天牢最底层。”
我每说一件，苍衍的脸色就白一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