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锋一转，拿起我案板上的鱼，“贺骁的身体，光靠食补可不够。他需要的是精神上的慰藉。姜禾同志，你是不是不太懂贺营长？他喜欢的是能跟他聊国家大事，能懂他内心抱负的女人。你这样只会在厨房里打转，会让他觉得有压力的。”
我的心沉了下去。
白薇的话，像一根刺，精准地扎进了我最自卑的地方。
是啊，我只是个乡下丫头，大字不识几个。而贺骁是天之骄子，是战斗英雄。我们之间，隔着云和泥的距离。
“我……”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薇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意味：“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但感情的事，勉强不来。贺骁他……背负得太多了。别再给他增加负担了，好吗？”
她说完，端着自己的药箱，姿态优雅地走了。
我看着锅里翻滚的奶白色鱼汤，第一次对自己来这里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03
那天晚上，贺骁回来得很晚。
他身上带着一股酒气，那道疤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骇人。
我给他端去醒酒汤，他却一把挥开。
“别在我面前晃悠，烦！”
汤洒了一地，也浇熄了我心里刚燃起的那点微弱的火苗。
我默默收拾好，准备离开，他却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今天，是老姜的生日。”
我浑身一震，僵在原地。
我爹的生日……我竟然忘了。
“他总说，等仗打完了，就回家，给你盖个大砖房，让你风风光光地嫁人。”贺骁低着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他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和你娘。”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他是个好兵，也是个好父亲。”贺骁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看着我，“姜禾，你不该被他绑在这里，绑在我这个废人身上。明天，你就走吧。我会跟组织上说清楚，也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废人？
我看着他，这个铁骨铮铮的男人，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白薇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或许，她说得对。我留在这里，对他而言，确实是一种负担。
“好。”我听见自己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声音说。
贺骁似乎没料到我答应得这么干脆，愣了一下。
他眼里的情绪很复杂，有解脱，有愧疚，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 ઉ 的失落。
“早点休息吧，贺营长。”我转身，快步走出了他的房间。
我怕再多待一秒，我好不容易筑起的堤坝就会全线崩溃。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像往常一样做好了早餐。
然后，我收拾好我那个小小的帆布包，里面只装着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我爹唯一的一张黑白照片。
我把早餐放在桌上，旁边压着一张纸条。
“贺营长，保重。两清了。”
没有署名。
我走出疗养院的大门，回头看了一眼。晨光中，那栋白色的楼显得格外安静。
再见了，贺骁。
我祝你，前程似锦。而我，也该回到我自己的生活里去了。
04
我回了村子。
村里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禾丫头，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去城里当营长夫人了吗？”
